5.一点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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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眨眼,圣诞节就要到了。陈阿姨知道罗煦从小长在美国,这种节日对她来说可能更加有意义一些,所以提前两天就开始布置房间了。

    平安夜那天早上,罗煦推开房门,节日气息将她包围。房门上挂着的花环和袜子,客厅里装饰好的圣诞树,以及随处可见的圣诞老人小玩偶,都告诉她,圣诞节来了。

    罗煦双手撑在二楼的栏杆上,百感交集。

    旁边的房门打开,裴琰穿着咖啡色毛衣走出来,他长手长脚,无论穿什么都像是行走的衣架子,帅气逼人。偏偏他经常冷着一张脸,像是希腊神话里走出的神,高贵优雅,凡人只有仰视的权利。

    罗煦垂着脑袋在那里cos狮子王,裴琰站在她的身后,说:“你在这里滚来滚去干什么。”

    “我哪里有滚来滚去。”罗煦抬起头,头发遮住她的脸,像是在用后脑勺说话一样。

    “栏杆上的漆都要被你磨平了。”

    “那是它本来就掉漆,别赖在我身上啊。”罗煦警惕的直起腰,离栏杆半米远。

    “圣诞节,你不高兴?”裴琰观察细微,平时像女疯子一样的人今天这么安静的扒着栏杆,想也知道不对劲儿。

    罗煦耸肩:“也不是不高兴,就是记忆里没有发生什么值得纪念庆祝的事情,想不起要怎么庆贺它。”

    裴琰瞥了一眼楼下的装饰,说:“那这样说陈阿姨算是白费心思了。”

    “你千万不要说哦,我不想让她失望。”罗煦赶紧补充。

    裴琰点头,往楼下走去。

    罗煦跟在后面,问他:“你今天有约会吗?”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你要是没有的话今天可以陪我吗?”罗煦站住脚步,停在那里。

    裴琰搭着扶手停下,回头看她,“陪你?”

    “每逢佳节倍思亲,你懂的吧?”罗煦微微一笑,自觉得洒脱无比。

    可在裴琰眼里,她就像是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眼睛润润的盯着他,生怕遭受到拒绝。

    裴琰转身,继续朝楼下走去,他说:“我约了人,你可以一起来。”

    “男的女的?”罗煦起了兴致,追上去问。

    “有男有女。”

    “哦......是party啊。”罗煦了然,而后眼珠子一转,“那你刚才为什么没有邀请我?我不说你就准备自己去了是不是?”

    裴琰翘着二郎腿放下茶杯,说:“你要是不想去现在还来得及。”

    “想去想去。”

    ......

    下午四点,裴琰带着罗煦出了门。

    街上的圣诞气氛更浓烈一些,罗煦扒着窗户往外看,体会到了西方节日入侵的威力。

    汽车停在了一栋白色的房子前,外观看起来给人的感觉十分温馨,像是用栅栏围出来的一方温暖的天地。

    男主人出门迎接他,笑着拍了拍裴琰的肩膀,说:“几次请你都不来,今天总算赏脸了。”

    罗煦围着围巾露出了一双眸子,在男主人和裴琰之间扫来扫去,她扒下围巾露出剩下半张脸,说:“你们长得好像啊。”

    裴琰嘴角一抽,裴珩主动说道:“你还不知道吧?我是裴珩,是这位冷面人的弟弟。”

    “冷面人......”罗煦抖了一下肩膀,说,“好想吃冷面啊。”

    裴琰和裴珩同时看向她,罗煦讪笑:“不好笑啊,那算了。”

    裴琰径直走向屋内,懒得理她。

    裴珩说:“你就是唐璜的女朋友?看起来不像那小子的审美啊。”

    “难道我不漂亮?”

    “不是不漂亮,是唐璜以前的女朋友都是日韩系范儿的,跟你不一样。”一个知性美女从里面走出来,温婉美丽,朝着罗煦一笑,她骨头都酥了半边。

    “这位姐姐是......”罗煦眼睛一亮,觉得眼前的美女长得有些像年轻时候的王祖贤。

    “我叫沈瑜卿,是你旁边这位的女朋友。”她温婉一笑,像是山间流淌的清泉,清澈纯净。

    裴珩拉着女友的手,说:“我们先去准备食材,你们俩也不是外人,自便吧。”

    罗煦笑着点头,看夫妻二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厨房。

    裴琰开了电视在看球赛,丝毫没有要和罗煦搭话的意思。罗煦走了一圈客厅,欣赏了一下屋子里的摆设。

    “哎,你看这是什么东西?”罗煦拿来了一只杯子,上面刻着诗句。

    裴琰瞥了一眼,说:“别人家的东西,不要随便乱动。”

    “但他们刚才让我自便呀。”

    “那是客气,你还真把它当做圣谕了?”

    罗煦撇嘴,把被子往裴琰的方向推了推,说:“我拿都拿了,你就帮我看一下嘛。”

    裴琰看了她一眼,拿起杯子。

    上面刻着辛弃疾的词: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罗煦跪在地上,期待的看着他,“感觉像是诗词,是吗?”

    “嗯。”

    “上面写的什么?这些字我还认不全。”罗煦凑过去看。

    裴琰侧身,说:“辛弃疾的《元夕》,写的是上元佳节街上的风景。”

    “你念给我听一下好不好?”罗煦拖着垫子坐在他的脚下,盯着杯子目不转睛。

    球赛中场休息,闲来无事,他一字一句的念给她听。罗煦凝神思索,像是在感受这首词的意境一样。

    “花千树,星如雨,好美的场景。”她支着下巴感叹。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裴琰的声音低沉,声线优美,罗煦敢说,就算那个叫辛弃疾的家伙在世,也不会比他念来更引人入胜了。

    “这句是什么意思?”她仰头看他,眼睛里全是求知欲。

    裴琰放下杯子,用最直白的语言翻译,说:“我翻过千山万水来寻你,一不小心回头,发现你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万千灯火,都比不上你在我心中的耀眼璀璨。”

    他的声线平淡无波,嘴里却着这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

    罗煦愣了,她看着裴琰的嘴唇一开一合,那些语句从她的左耳穿向右耳,像是穿过巷道的凉风,划过天空的大雁,只留下了消失的痕迹。

    解释完了,球赛继续,裴琰将目光放在了电视上。

    罗煦看着他完美的下颌线,一颗心像是要跳出胸腔,冲破血肉的阻隔。

    “裴琰......”

    裴琰隔了两秒钟后才侧头,“你喊我?”

    罗煦抿唇,拿起杯子起身,放回原处。

    她怎么忘了,他是唐璜的舅舅啊......罗煦躲在卫生间懊恼的捶着自己的脑袋,埋怨自己太过忘乎所以。

    “不行的,这样不行.......”她靠在门上,垂首低头。

    宾客越来越多,开始还有人问罗煦是谁,最后大家凑在一起热闹,没有人再追问这是哪里来的陌生女子。

    罗煦坐在壁炉前的独沙发上,盘着腿,算唐璜该付给自己多少薪酬。

    沈瑜卿端着香槟看着那边孤单的背影,朝裴珩耳语了两句。

    裴珩替换下牌桌上的裴琰,说:“我来吧,你去陪你带来的客人。”

    裴琰起身,看到那边披着毯子安静抱膝的女子。她不像在家那么吵吵闹闹了,原来她也是静得下心来的人。

    “一万五......”罗煦开着手机上的计算器,算了一会儿抬头,“我算到哪里来了?”

    “一万还是一万五?”罗煦嘀咕。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罗煦一下子挺直了脊背,全身的毛孔都缩紧了。

    “吵着让我带你出来,你就是这样打发时间的?”他站在她的身侧,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罗煦把手机翻了个面儿,说:“他们玩儿的游戏都不适合我......”

    “我以为你到哪里都能打入他们的内部,原来不是啊。”裴琰坐在一边的木凳上,双腿交叠。

    罗煦讪笑,“你太高估我了。”

    裴琰说:“说说你以前的圣诞节吧,为什么不值得庆祝?”

    罗煦晃神,眼前闪过了很多场景,“你确定想听?”

    “不然我为何坐在这里。”

    罗煦说:“我怕听完我的故事,你以后再也没有心情过圣诞了,那多不好意思。”

    “你想多了,你对我的影响力还没有这么大。”

    “哦。”

    罗煦低头,扯了扯身上的披肩,说:“那你想听哪一段?是我十岁那年的圣诞我妈把毒品藏在我的嘴里通过安检,还是我十二岁那年的圣诞被邻居收留,喝完了人生第一瓶威士忌送到医院洗胃?”

    裴琰看着她,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哦,对了,要不要听我讲我怎样买到了第一只火鸡的事情?”罗煦眼睛一亮,有些兴奋。

    “好啊。”

    “应该是十五岁还是十六岁的时候,我记不清楚了。反正那年我很想吃火鸡,因为一次都没有吃到过。”她边说边砸了一下嘴,似乎是在回忆那年火鸡的味道,“所以我和街上的几个小孩儿一起约好了去发传单,这样大家一起凑钱买火鸡。”

    “买到了吗?”

    罗煦得意一笑,说:“我们没有花钱就吃到了!我之前送报纸的那家夫妻,两人吵架要离婚,掀了厨房所有的食材,我趁乱把火鸡包走了,所以那一年我们谁也没有到街上吹冷风!”

    “后来我听他们邻居说的,好像是丈夫出轨被妻子抓住了。”她眨了眨眼,似乎是庆幸被她撞了个正着。

    从裴琰的视角看过去,她的笑容如此真实,讲起故事来活灵活现张牙舞爪,反复还沉浸在那年有火鸡的圣诞节当中。裴琰在她的脸上看不到对命运的憎恨和恼怒,虽然她嘴里的生活如此艰难,但好像她连头发丝儿都是快乐的。

    “因为是我偷来的火鸡,所以我吃得最多,之后再吃火鸡就没有那个味道了。”罗煦一脸回味无穷,不知道是放不下那年的火鸡还是那年的肆意妄为。

    “所以今天的火鸡你也没吃几口。”裴琰说。

    罗煦伸出手指嘘了一下,说:“我觉得这是我的怪癖,非偷来的东西不美味,不要告诉别人。”

    裴琰指了指自己,“我好像就是那个别人。”

    罗煦愣了一下,说:“你该不会因为这个把我赶出去吧?”

    “那倒不会。”

    罗煦放心了,裴琰接着说:“但如果你敢再偷东西的话,那就说不定了。”

    罗煦把嘴巴缩成蚌壳一样紧,她决定不跟他分享关于抢劫的趣事了。

    裴琰扫了她一眼,说:“你今天怎没有把我认错?”这屋子里的人不少了,她完全有出错的可能。

    罗煦狡黠一笑,像偷到猪油的老鼠,“你猜啊?”

    “你找到了记住我的方法。”

    罗煦笑容一垮,“这么没意思......”

    裴琰的脸上没有任何供罗煦记住的标记,他不像其他人,有痣或者有其他特点。他的脸太过标致,跟她印象中不断认错的帅哥一样,无懈可击。

    但有一点,裴琰能让她心生波动,这是其他人做不到的。

    “到底是什么方法?”裴琰追问。

    罗煦站起来,裹紧披肩,说:“那我说了你不准生气。”

    “看情况。”

    罗煦眼睛开始四处乱瞟,她说:“你就像活体冰山一样,我只要一看到你就会被冻住,无一例外。”

    裴琰:“......”

    罗煦:“你生气了吗?”

    裴琰:“没有。”

    罗煦:“为什么啊?”

    裴琰:“因为我知道你在瞎说。”

    罗煦:“哦,你不信啊。”

    裴琰目光一沉,说:“你说的话,我会打一个折扣。”

    “多少?”

    “五折。”他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想看她的反应。

    罗煦却松了一口气,“还好,不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