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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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错愕之后,谢瑶很快镇定下来,沉吟片刻,抬眼看他,“我为何要信你?”

    “谢小娘子其实心中已有判断。”

    谢瑶看着这人的脸,只觉得他这了然于胸的姿态,很有些欠揍。她暗哼了一声,正准备掀了被子下床,又停下动作,抬头看向面前之人。

    徐行俨和她对视一眼,默默转身面对屏风而立。

    谢瑶心中默念,非常时刻行非常之事,江湖女子不拘小节,而后伸手拿了衣服迅速穿戴整齐,道:“郎君有何吩咐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定当竭尽全力。”

    徐行俨回身就着月光看了桌几上的漏斗,心中默算了时间,道:“我已大致算过,今晚住下的贵人带来的护院约有百八十人,永安寺重礼佛轻武艺,青年僧人不多,抛却年迈高僧和年幼沙弥,可以一战的约有百人。”

    “庐阳王带的人虽略多,但我们以永安寺为堡垒,易守难攻,只要这二百人能协调配合,京城又离得这么近,寺中还多贵人,不愁等不到援兵来救。且我已经设法惊动了寺中僧人察觉到有不明之人来袭,不消片刻,前寺僧人处便会有动静。“

    谢瑶听罢就明白了:“你是想让我帮你说服院中家眷将护院归你调配?”

    徐行俨双眼亮了亮:“谢小娘子机敏。”

    谢瑶一侧唇角暗自一弯,又立马放了下去,忙垂下眸子避开徐行俨的视线,又突然抬眸看他:“今日清早你是否托了一个乞儿给我送了一封书信?”

    ……

    屋内说话的动静惊醒了外间的卢氏,再听到屋内竟然传出男子的声音来,顿时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眼前还没适应屋内的黑暗就摸黑下了地,叫了一声“娘子”后,磕磕绊绊地碰倒了一张胡凳,摸索着往内间来了。

    只是还不等她进去,谢瑶已经端了一盏灯出来,手里的烛光照亮了屋子,绕过屏风迎面看到卢氏也没有任何解释,只凝重地说:“奶娘赶紧先穿了衣裳,一会儿要有大事发生,当心保重自己。”

    卢氏瞪着眼睛不明所以,谢瑶却没空解释,匆匆推门而出,迎面一阵夜风吹来,熄了她手里的蜡烛,只留下一缕袅袅青烟。

    头顶月色朗朗,院中情景一览无余,昨夜那群贵妇们坐着的那张石桌底下留了个装瓜果用的铜盘子,大概是小沙弥收拾时漏掉了。

    谢瑶看了看手里的烛台,直接将熄灭的蜡烛从烛台里□□随手扔了,走到石桌旁将铜盘子捡起拎在手里,握住长长的铁钎,将烛台底座做锤,正准备往当了锣面的铜盘上敲,只是敲下的一瞬,又犹豫了。

    朝阳楼上联诗是雅事,这样做,就落了下成。

    她正踟蹰,西边突然蹿起一道火光,屋里立马就有了动静。

    她心中暗道,这姓徐的真有魄力,放火的事情竟也干得出来。

    已经有下人推门出来打量,谢瑶当即跑上去,将烛台和铜盘往那婢女手里一塞,喝道:“没看到着火了吗?别愣着,快去将贵人们都叫起来!再晚就要命了!”

    那婢女被唬得一愣,手忙脚乱地接过,一边敲一边看着西边的冲天火光抖着嗓子喊:“着火了着火了,快救火——”

    这招果然管用,第一声脆响之后,院子里就有屋子陆续亮起了灯,没多久,所有人都已经手忙脚乱衣衫不整地跑出来,四下张望打听哪里着火了。

    原本这里都是女眷,带着的小娘子小郎君们大半夜从被窝里拉出来,免不了又要哭闹,女人焦急慌张,小孩哭闹喧哗,整个院子转眼就已经站满。

    而那道莫名其妙的火光,竟然又莫名其妙地熄灭了,敲锣的婢女看收不了场,吓得结结巴巴,不明所以。

    这位夫人的衣服系错了,那个小娘子的头发缠住了簪子,还有孩子的鞋子丢了一只,吵吵闹闹伴着哭喊声,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谢瑶站在廊下看着一群有些狼狈的女眷,将方才和徐行俨协商好的计策又在心中盘算了一番。大致便是她设法将事情告知诸位贵人,让她们先知道此事,以节省时间。至于是否有人相信,他会来解决。

    至于细节之处如何处置,还要看她自己应变。

    他也当真大胆,除了朝阳楼那一面之外两人并无交集,他竟就相信她既能顾全己身,又能将事情办妥?

    此人,很是可疑。

    她远远地看到锦娘扶着母亲也已经出来了,正在廊下站着四处张望,当即不再犹豫,拨开众人,径直走到在场品级最高的忠勇侯夫人跟前,朝她行了个礼道:“侄女谢瑶,给夫人请安。”

    侯夫人今年不到五十,但保养得体,分毫不见老态。头发虽然没梳,但衣衫还算整齐,正吩咐奶娘从儿媳手里抱过哭闹的小娘子,又指了人去外面打听到底发生了何事。神态分毫不乱,不愧是将门出身,有大家风范。

    看到谢瑶行礼,侯夫人虽然疑惑,却还是很客气地问她有何事,脸色也无不耐。

    谢瑶当即将说出已经备好的说辞:“回禀夫人,方才侄女夜里惊醒后没了睡意,便在院中赏月,前院一个小沙弥慌张来敲门,说寺外来了叛军偷袭,马上就要抵达寺门,要贵人们赶紧起身,方丈正在想计策应对,还要贵人们派出身边护院供人协调。谢瑶深知兹事体大,方才前院有冲天火光,着实可疑,便冒昧让下人将贵人们叫起。”

    “寺中沙弥必然不会骗我,但谢瑶人微言轻,所说必然无法让诸位信服,但此时人命关天,若此事当真,后果不堪设想。夫人在在场所有贵眷中品级最高,人员该如何统筹,还得夫人协调一二。”

    旁边有婢女将披风给侯夫人披上,侯夫人抓住领口,听着谢瑶一五一十的话,表情又诧异到凝重,最后待谢瑶说完,才道:“此话,我怎知真假?”

    谢瑶笑了,“若侄女此话是真,是夫人明察秋毫,若侄女此话为假,该论处何罪,夫人该比侄女清楚。”

    侯夫人脸上表情变幻,只是犹豫了数息,便唤了旁边一个健壮妇人,交代了两句。

    那妇人点头应是,身子站直,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忠勇侯夫人有话对诸位贵人讲,还请诸位贵人冷静。”一连说了两遍,一字一句,直入人耳。

    谢瑶惊异,不料侯夫人身边还有这般能人,看样子是个练内家功夫出身的,也难怪,忠勇侯是位实干能将,身边能人辈出,在夫人身边放一个,也理所当然。

    妇人喊话之后,立马回到侯夫人身后。

    人群瞬间安静,纷纷看向侯夫人,跟前的人往后退了两步,在侯夫人一家人周围留了一片空地。

    侯夫人却不言语,回首看向谢瑶。

    谢瑶心中暗叹,果然姜老味辣,即便她对自己的话有了几分相信,却还是将自己推到前面做出头鸟。

    她只好上前一步,将方才对侯夫人说的话又换了说法复述了一遍,人群顿时就又开始躁动。

    可躁动只好,立马有人问:“若当真有人谋反,只叫来几个护院如何能成事?”

    还有人问:“庐阳王谋反?他若当真谋反失败,为何会杀来永安寺对付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

    谢瑶面对质问,只觉可笑。

    侯夫人既然出了头,便意味着此事她心中已经有了判断,无知妇人目光短浅,以为自己想得周到,却不去想一想,这关头十万火急,若消息是真,等着她们的会是什么?

    这边侯夫人低笑一声,已经吩咐下去,让自家护院着手准备。见谢瑶默然不语,其他人开始游移不定。

    谢瑶此番被侯夫人推了一把出了个风头,谢夫人自然也已经看到,当即就有些脑子发懵,还扭头问锦娘,阿瑶说的是什么意思?

    锦娘也有些糊涂,还在犹豫着该怎么跟夫人说,只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匆忙而至,院门哐当一声,被人从外面豁然推开,外面火把照耀,人头攒动,惊得锦娘到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扭头看着推开院门的人背对着院外红光踩着一地月光大踏步而入,径直走到正被侍女整理头发的忠勇侯夫人跟前,抱拳沉声道:“启禀夫人,卑职乃侯爷部下副将,庐阳王谋反,趁夜色偷袭洛阳,幸得及时发现,侯爷此时正在城门上指挥斩杀敌军,待知道反贼携兵朝永安寺而来之后,便派了卑职抄小道快马赶到捎信并保护寺中贵人,只是此刻京城四门受敌,战况激烈,侯爷不可擅离,又抽不出人手,便吩咐卑职先调用寺中留宿的护院和寺中僧侣以寺院为堡垒拒敌,只需一两个时辰,必有救兵来援!“

    这长长一段掷地有声的话落地,院内针落可闻,所有人都哑了,也僵了,连孩子也似乎被这般场景震慑,哭声都止住了。

    谢瑶听到脚步声接近时,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直至来人吸引所有人目光,便悄然退到人群中,回在母亲身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徐行俨面无表情地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