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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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影已经开始大半个小时了,前期讲述的是陈国末代女王陈昭还是公主身份时候的事儿,天真烂漫,无忧无虑,而这会儿,她已经在众大臣的蜂拥下登上了王位,在周国的强迫之下只身前往数千里之外的中原腹地,为周王呈献歌舞,以示两国修好之心。毕竟此时的陈国已岌岌可危,稍不顺周王之意,便可能大军压境,如若覆巢之势。

    魏清欢小时候学过六七年的芭蕾,进入演艺圈之后也没有一刻懈怠对身体柔韧的锻炼,因此银幕上这些舞蹈动作对她而言根本不算难题。只是当时的吊威亚让她记忆深刻,导演要求高,一分钟的舞,整整拍了四十多遍,吊在半空各种高难度动作,差点儿没把她的腰给折了。

    因此,银幕上的魏清欢身着天青蓝纱裙翩然起舞,凌空而起,若惊鸿游仙,合着音律用系着铃铛的水袖击磬时,坐在底下的魏清欢本人十分不爽地吐槽:“四十多遍就拍出这样的效果,首映的时候我就想骂导演了。”

    谁知,魏清欢和陈昭说话惯了,竟一不留神把这话说了出来,后半句声音还挺响的。

    这就遭到了身边小姑娘的不满。

    “轻一点好伐。”小姑娘不高兴地瞪了魏清欢一眼,又嘀嘀咕咕地说,“真是没素质,画面明明这么美,瞎了吧。”

    幸好这会儿一片漆黑,要是这小姑娘发现自己瞪了电影里的主角饰演者一眼,可能会一口气噎死过去。

    魏清欢尴尬癌要犯了,只能默默地坐远了点,摸了一把爆米花塞到了嘴里。要是再不慎吐槽出声,她就准备离席走人了。

    “久闻陈国小王姬舞绝天下,今日一见,果真令孤大开眼界。”

    周王扮演者也是个实力派,明明一张儒俊温润的脸,却把周王狡诈不诚的眼神和内心演得淋漓尽致。为了让周王满意,陈息甚至仍旧称自己为王姬,而不是光明正大的君王。她亦有自己此行的目的,除了以美色迷惑周王,暂缓周军进攻陈国的步伐,陈息更重要的任务,是要里应外合,将周王最钟爱的妹妹偷出宫,以作为人质,牵制周军。

    这所谓的妹妹,其实也是周王的宠妾,两人如胶似漆,周王待她之好,可上天摘星,可下海取珠。这些传闻都是众所周知的,也正是得知了这些,又有周王主动邀请陈息前去交流,陈国大臣们才纷纷上书,言说此计或许能为陈国赢得一线生机。

    为增加矛盾冲突,在夺妾出宫这段,电影增加了不少反转,让人看得甚是揪心。

    不过魏清欢是知道整个过程的,听陈昭不住地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便饶有兴致地给她剧透。

    “没事,这里不会被发现的。”

    “紧张什么,拍摄的时候很蠢的,打开柜子里面就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那个将军已经等在外面了,你会成功回到陈国的。”

    ……要是陈昭坐在魏清欢身边,一定毫不客气地捂住她的嘴,捂得严严实实,一个字都不让她说。

    最终,如魏清欢剧透的一样,陈昭成功地回到了陈国,还将迷晕的宠妾一同带回了陈国。可此时陈息的内心已经与她孤身而来时截然不同。周王对她似真似假的好,让她陷入了迷惘的泥淖。刚过二八年纪的小姑娘,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王权的厚重也丝毫压抑不住情感藤蔓的生长。

    周王的眼神很深情,他抚着她的脸,对她说:“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姑娘。”她明白自己不能掉进去,可终究有点儿自以为是的飘飘然了。当然,陈国的子民对其君王的动心浑然不觉。

    本以为能以她为棋子,让周王不敢轻举妄动。可陈息和这些大臣还是低估了周王,他既以冷酷奸诈、不留情面闻名,便压根不会为一个女人,或两个女人而乱了阵脚。

    当面临着如同黑云一般的周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奔涌而来时,一身玄黑点朱的陈息在城墙之上沉默徘徊,心里最后一点可笑的幻想都破灭了。

    此前更有朝堂之上饱受大臣的诟病,说周王是因为想要霸占陈息才迫不及待地攻城,满城都是攻讦陈王红颜祸水的打油诗。

    哀莫大于心死。陈主息带着满腔的怨愤、悲痛、绝望与自责,以身殉国。只留下身后一片不加分辨的骂名,以及对其可悲可笑可怜的叹息。

    画面定格在陈息侧头趴在城墙下,镜头旋转而上,鲜红的血液像极了一朵盛开的牡丹,与天上的晚霞两相凄然。

    没等打出职员表,魏清欢便提着眼镜起身了。

    “还没完呢。”陈昭小声地说。

    “完了,后面没什么好看的。”

    “可是他们都没走!”

    “我演的,我知道。”魏清欢斩钉截铁。

    后面是守城的将士准备投降,遂大开了城门,陈息的身体便在一瞬间淹没在千军万马里。

    魏清欢突然觉得这一幕太残忍了,便没敢让陈昭看到。其实她压根儿不该带陈昭来看,就算是别人演的,而且还有许多改编和夸张的成分,可毕竟以自身为原型,多多少少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眼看着自己的悲剧命运又重演了一遍,被无数双眼睛怜悯,陈昭该是有多难过。

    一路行色匆匆地回家。

    没等到家,魏清欢的担心便成真了。

    她走在小区外面的夜市一条街上时,便感觉不对劲了。

    鼻子发酸,一种无比的悲凉和怨悔突如其来地席卷过来,猛然占据了她的所有心绪。

    魏清欢忽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这种感情如此强烈,竟汇聚成一股洪流,猝然撞在心头,产生巨大的回响,让她一时间有些发懵。停住了脚步,耳边嘈杂的声响尽数消散,仿佛整个世界都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人而已。

    如沧海一粟,蜉蝣天地。

    魏清欢茫然抬头,泪水已在不经意间盈满了眼眶,稍稍一眨,便倏然滚落。

    陈昭。这是陈昭的情绪。由于太过强大,而让魏清欢都为之所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