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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身世终明

作者:自带小板凳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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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作者“自带小板凳”,来看正版吧!

    暂且不提别人如何反应, 只说孟岚琥本来已经做好了泰蔼鑫为这事发怒埋怨甚至吵架的准备, 可谁知, 这二十几岁的瘦高男人回家后,只是盯着她看了许久。

    到了晚上,还有点小忐忑的虎大仙突然就被泰某人搂进了怀里,只听他低声说了句:“多谢娘子。”

    孟岚琥一时没反应过来, 听着愣住了。

    按她上辈子的理解, 不论男人多宠爱女子,但凡让他在人前丢了脸面、掉了底子,那必然会恼怒异常的。

    她这次把泰蔼鑫的身世闹得全县皆知, 想也知道,那为了面子,连私房钱都没开口要回去的某人, 该如何愤怒郁闷。

    所以,当听到这声道谢时, 她几乎怀疑这床上躺着的两人中, 必有一个不太正常。

    就在孟岚琥诧异时, 身后的泰蔼鑫又开口了:“我没想到,你心里一直记着那些事。过去, 我总想着, 以后要争气, 要……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忘不掉……我现在知道了, 谢谢你替我出气。”

    听他这么说, 虎嬷嬷拍了拍他搂在腰间的手,安慰道:“咱们那时候都太弱小了,所以只能任人欺凌。不过,只要以后全家齐心,一定会把日子过好的。你也别老是想过去的事情,咱们努力把眼前的做好,才对得起自己。”

    夫妻俩默默依偎着,安然睡去。

    这一日,衙门里收到了吏部的官员任免文书,这下泰蔼鑫和王县令才算是正式升官了。

    王大人当即拍板,邀请所有人晚上到太白楼里吃酒席。泰蔼鑫中午特意回家告诉了孟岚琥晚上不回来吃饭,被孟岚琥叮嘱了几句少喝酒就又赶了回去。

    晚间,大家一起去酒楼吃了顿好的。见面时,有那心急的,已经把装着礼金的红封送了出去。而做为即将上任的泰县丞,不免也收到了几份贺礼。

    饭毕,泰蔼鑫揣着这笔钱回到家。因为知道他今晚要吃酒,孟岚琥还给他备下了醒酒汤。

    喝过汤,孟岚琥笑着问到:“晚上收了多少贺礼啊?”泰蔼鑫有点尴尬地咳了声,把怀里的银子掏了出来。

    点点了数,孟岚琥交代了句:“回头把何人送了多少,写下来,以后咱们要记得还礼,这样才不会被人说嘴。”

    泰蔼鑫目光微闪,点点头,转身去后面洗漱了。孟岚琥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嘴角,轻哼了一声。

    过了几日,这天深夜,孟岚琥忽然睁开了眼。她毫不意外地看了眼身边空着的床铺,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从前天开始,泰蔼鑫每到半夜就要溜出去半个时辰左右。若不是孟岚琥睡得浅,搞不好还真的无从察觉。

    她经过窗边时,正好看到书房里闪过一丝光亮。虎嬷嬷吸了口气,点点头,好你个泰蔼鑫,真是狗改不了吃那啥啊!

    她穿好鞋子,走到书房后窗,也不戳破那个窗户纸,只侧着头把耳朵贴上去仔细听。

    就听见房间里,泰蔼鑫小声嘟囔着什么“我的,我的,我的……”

    伴随着每一个“我的”,都会有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虎嬷嬷有点无奈的点点头,这是在偷偷数铜板呢。

    听了会,她摇摇头,没有进去撞破。只轻巧地回到房间,重新钻进被窝,心里却琢磨开了。

    之前就已经同意他帮忙数钱了,可现在看来,那似乎还不够啊。再想了下那些“我的,我的”,莫非是必须数自己的钱,才能过瘾?

    虎嬷嬷这么一想,倒也能接受,就她自己来说的话,数自己的钱和帮别人数钱,那绝对是不同的感受。

    可要是就这么放着他不管,养成个瞒着她的习惯那就不行了,而且每天半夜不好好睡觉,也很让人心烦啊。过了会,孟岚琥双眼一眯想到了个主意。

    第二天,等泰县丞出门后,某人就在书房的门上做了点手脚,随后又去集市上买了些特别的东西。

    当天深夜,县丞大人再一次颠颠着溜进书房去数小钱了,可他还不知道一只母老虎正眯着眼盯着他的狗头。

    话说泰蔼鑫正在书房里欢快地擦拭着手中黄灿灿的铜板,就听书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随即,门口传来他家娘子温柔体贴的话语:“夫君深夜还要到书房里忙碌,实在辛苦,妾身端了点热汤来,这冬夜寒冷,夫君赶紧喝了暖暖身子。”边说,边朝里走来。

    县丞大人一下蹦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把一包铜板胡乱一裹,一脚踢到了书架底下。

    当孟岚琥端着热汤慢吞吞走进来时,就看到泰蔼鑫微微喘着气,正襟危坐在桌前,而平时整齐干净的书桌上,正东倒西歪地散着些书本。墙边的书架下,还隐隐露出点青色的布料。

    心中有数的虎嬷嬷,一脸体贴地微笑着放下了汤水。心中有鬼的泰蔼鑫,一脸僵硬地沉默着喝下了汤水。

    喝着喝着,泰蔼鑫就觉着自家娘子靠得近了点,不由就抬头朝她看了几眼。

    大半年时间的调养下来,当初那个骷髅干尸如今早已变成略有些单薄的纤美女子。

    孟岚琥的底子其实很好,明眸俊眉,秀鼻菱唇。如果一直都好吃好喝地养着,不说倾国倾城,至少赞一句佳人是一点都不亏心的。

    而今夜这位佳人,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收腰的裙装,水红芙蓉配着月白底色,外面银灰色的夹棉披肩松松虚掩着。头发散了下来,轻拢在左肩,转着几个温柔地弧线消失在披肩之下。

    而那平日有些苍白的面颊此刻不知是被裙子衬得,还是被热汤催得,正泛着诱人的粉色。一双清凌凌的圆眼中闪烁着跳动的烛光,含着笑意的双唇嫩光红润就像颗樱桃。

    面对这般奇景,泰蔼鑫微张着嘴,端着汤勺看得呆住了。之前那些慌乱、尴尬和担心早就不知飞到何处,此刻,他似乎第一次意识到,相处了七年的娘子竟然是个大美人儿!

    然而天真地泰蔼鑫并不知道他喝下的是虎嬷嬷精心熬制地绿色“大补汤”,美人儿娘子身上穿的是他以前小金库换来的新衣衫,粉红娇艳的脸上抹的是获得无数妃子好评的虎嬷嬷牌胭脂。

    所以说,美人儿是需要时间和闲钱的。

    然而此刻的县丞大人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娘子,只觉得心头燃起大火,这把火烧热了心房,顺着血脉一路涌下了……咳咳。

    浑身火热的男人,抱着娘子就想回到卧室。

    然而孟岚琥却伸手按住了他,顺势在他怀里又蹭了蹭。她蹭得很磨人,又轻又缓,水红的娇唇无意间擦过了泰蔼鑫的嘴角,发丝拂过鼻端,传来淡淡的清香。柔软的身躯轻轻撞了几下他的胸膛,若即若离偏又让人心头乱跳。

    平时总有点呆的县丞大人,终于无师自通地低头深深吻了下去。

    再后来,发生了些什么,泰蔼鑫已经不太记得了,他脑海里只留下了若隐若现的白嫩娇红,与激烈火热的销/魂滋味。

    这一夜,县丞大人再也没想起他的宝贝铜钱,那被青布裹着的铜板们哀怨地被抛弃在了黑暗的书架底下。

    从这天起,但凡泰蔼鑫半夜想去偷摸着数钱,就会被孟岚琥纠缠着在书房里胡天胡地一番。

    县丞大人身板瘦弱,连着快活了几次后,终于有些吃不消了。

    他并不傻,早明白过来娘子的真正目的,可他就算想拒绝也实在做不到啊。要知道,他的对手可是位资深情/事专家。以前这位专家还只有理论知识与观摩经验,如今有了真实体验后,技术越发高超精深。对付县丞大人这种只摸过一个女人,还是自家娘子的菜鸟,实在轻而易举。虎嬷嬷事后也深刻地反省了下自己的行为——“胜之不武”。

    终于,这天夜里,在书房里激战的某人流下了悔恨的眼泪。虽然他事后一直坚持那是激动欢喜的泪水,然而当时与眼泪相伴的是某人“娘子我错了,我再也不藏钱了”的求饶声。

    而那温柔的娘子一边缓缓地上下起伏着,一边体贴地说到:“你有点私房钱,我不反对,可你不该瞒着我。说,以后还瞒不瞒?嗯?瞒不瞒?”

    县丞大人满头大汗憋屈地求饶道:“不瞒了,不瞒了!以后藏了多少都告诉娘子,呃啊,花了多少也告诉娘子,呵,呵,每天,每天报账,娘子快点,快啊,让我来吧,让我来……”

    泪流满面地上交了私房钱的县丞大人,从这天起,开始给自己那悲催的私房钱记账,“今天藏了五十文私房钱”,“下午花了十文钱给娘子买了把新梳子”,“休沐花了四十文给娘子买面脂,本月私房钱已花完”……若干年后,这份特别的账本被送到了博物馆里,还被少女心的某些人起了个肉麻的名字——爱妻日记。

    暂且不提这等光荣到千年之后的事情,话说回来,由于最后那次耗得时间长了点(没看把县丞大人都憋哭了吗),这使得很长一段时间里,泰蔼鑫偶尔冒出点偷藏钱的念头时,就会莫名有些憋闷难捱。

    为了不那么难捱,他晚上就会更殷勤地给娘子报账、铺床,表现好了,自然就能获得一夜舒爽。

    不知不觉中,藏钱——难受,不藏钱——舒爽,一个奇妙的反射循环就在某人的身体里形成了。

    训好了县丞大人,也到了春节。今年孟岚琥准备了丰盛的年夜饭,而最让泰蔼鑫赞不绝口的,却是用当地极富盛名的冬藕配了腊鸭煨出的咸香味美的浓汤。

    除夕夜里,博哥儿带着阿妹在院门口点了响鞭,然后牵着手,拿着娘亲买的小花炮,在院里玩了个痛快。

    初一大清早,两小儿一醒来就颠颠地跑到父母房中,大喊了一声“父亲母亲新年大吉”然后欢笑着跑去洗漱了。

    等洗漱毕,这才正正经经的给双亲磕头行礼。只是今年比较特别的是,压岁钱不再是一人一文钱了,而是一个人二十文!

    俩小家伙接过两串用鲜红丝线串好的新钱时,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他们俩刚起来,就看到疯婆婆蹿了过来,一屈膝似乎也要跪下来行礼。这一下没把两口子吓得跳将起来,幸亏孟岚琥反应迅速,果断地抓出两串钱塞进了执意要磕头的疯婆婆手里。

    一拿到钱,疯婆婆头也不磕了,“啊”了一声也笑着跑开了。

    孟岚琥为此,还撵着疯婆婆身后,瞪着眼,反复说了好多次:“不能放进嘴里!”最后连两个孩子都学会了,没事就对他们奶奶说:“乖,不能放进嘴里!”

    新年过完了,王县令一家年前就离开了,走时还闹了个万民伞过了把瘾。如今,泰蔼鑫也该正式上任了。

    第一天上任回家,他喜滋滋地宣布“你相公我,县丞大人以后一个月能得十两银子了!”

    孟岚琥开心地拍拍手说:“赶紧换一贯铜板回来,给你做零花,以后想怎么数就怎么数,但是别再半夜瞎胡闹了。”

    某人忍不住嘟囔了句:“到底是谁半夜瞎胡闹啊?”

    其中一位昨日吃醉了,路边吐了半天后,抱着树不肯回家。也不知把那树认作了何人,啰啰嗦嗦说了半夜。正好遇到巡逻的小橘子,他耐着性子在一旁听了大半夜,这才弄清蒋县尉家闹了出退婚风波。

    泰蔼鑫夫妻俩听了这消息,都有点无语。从面上看,县尉儿子退婚与县尉针对泰蔼鑫,应该是没什么联系,但若硬要扯上,也能说出点关系。

    至少孟岚琥就直接联想到,莫非蒋县尉把二儿子的婚事退掉后,打算攀扯上程县令不成?

    可转头再想,这事又有点没谱。要知道蒋柏顺是因为口吃所以才迟迟没有成婚,蒋县尉既然是想巴结县令,总不可能让人家县令闺女嫁你个结巴儿子吧?更别提蒋柏顺自己貌似还不愿意退婚,蒋县尉要打这个主意的话,那还真不好说,最后到底是结亲,还是结仇。

    不过,不管怎么说,佰子苏他们确实是打探到县尉家的动静了。所以就算夫妻俩一时没搞明白两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可他们仍旧是很痛快地给了佰子苏他们三百文钱作为报酬。

    并且泰蔼鑫在仔细观察了佰子苏他们一群人后,突然开口提出可以教他们认几个字,以后做事打工也能方便一些。

    对此,有些小孩没太大兴趣,肚子都填不饱,哪儿有心情去学什么认字。

    然而也有非常重视的,像佰子苏、李二饼和小橘子这些就很是期盼,一听这话,差点立马就要磕头拜师。

    泰蔼鑫拦住他们,说到:“教你们认字这事,我定然不会抵赖的,不过不是我来教,我儿泰祥博今后会每隔两天给你们上一次课。地方就安排在我家院中,到时候你们直接来就行了,其他东西我来准备。”

    佰子苏他们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泰蔼鑫扭头对娘子解释到:“此事,我有三个理由。一是想帮一把佰子苏,让他们将来能够真的自立起来。二是想让博哥儿温故知新,夯实基础。三是为了今后能让这些小子们派上更大的用处。”

    孟岚琥笑着点头说到:“嗯,相公想得很好,有何事我能帮忙的,必不推辞。”

    夫妻俩笑呵呵地彼此调侃两句,就各自忙碌去了。

    由于,一时间没法子弄清楚县尉态度突变的真正原因,泰蔼鑫只好让佰子苏他们继续观察,自己则专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过了几天,泰家订的一批木屉和小板凳做好了。至此,晚间识字班终于可以开张了。

    新上任的小夫子泰祥博激动又紧张地看着下面八个学生,他模仿着自己夫子的架势,咳了声后,开口说到:“今日我们先来学四个字,天地玄黄……”

    下面八个弟子,每人抱了个小木头屉子,里面铺了层细砂土,手里也似模似样地握着根小木枝,跟着泰祥博的示范,一笔一划地认真学习着。

    这个识字班每隔两天开一次,遇到休沐和节日则顺延到第二日。

    泰祥博就这样一天天坚持了下来,他本来只想着巩固自己的知识同时也算是助人求学上进。可没想到,数年后,这些弟子竟有了机遇,从此走上了令人惊羡的人生之路。而他自己,也因为这一段教学而受益匪浅。

    平静而充满希望的日子过起来飞快,这天晚上本来应该开识字班的,可泰祥博在家中等了许久,也没见那八个弟子出现。

    正有些纳闷,就听院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院门口就响起了佰子苏的叫门声。

    泰祥博把大门打开,看到佰子苏满头大汗地扶着门边急促地说到:“小夫子,高二狗出事了,刚才两个衙役把他抓了去,说是有人告发他与人合伙偷盗了牛掌柜店里的布匹。”

    一听这事,泰祥博就知道不是自己能处理的,赶紧带着佰子苏进到屋里。

    孟岚琥和泰蔼鑫听了佰子苏的话后,不由都皱起了眉头。

    泰蔼鑫先开了口:“今天我在衙门中,并没有看到高二狗的批捕签文。如果真的是被衙役抓去,那要么是下衙后,出了什么事情,要么就是有人私自抓人了。”

    一听这话,佰子苏双眼就亮了起来。如果是私自抓人,那高二狗很可能就是无辜被牵连的。

    因为高二狗也加入了民援社,泰家对他倒很熟悉,尤其是曾经有两次乱得比较厉害时,幸亏高二狗发狠相护,这才让泰家在去年那段混乱时期里安然度过。

    如今,眼见高二狗落难,泰家自然不会放手不管。所以泰蔼鑫重新穿了外衫,直接赶去衙门看看情形。

    半个时辰后,他面色平静地回到家中。看着佰子苏焦急的眼神,泰蔼鑫安抚他道:“高二狗被暂时收押了,明日才会开堂审理。我已经和典狱官打了招呼,保他不会吃什么暗亏。”

    佰子苏听到这里,不由松了口气,接着就听泰县丞继续说到:“至于他入狱的原因,说是前几日牛掌柜店内失窃,遂报了官,后来店中有个伙计忽然失踪了。结果今日晚间,另一个伙计举报说曾经看见高二狗与那个失踪的伙计来往甚密,前不久还偶然听到他们二人商议什么要发些无本之财……”

    其实还有一句,泰蔼鑫没说出来,后来有人趁高二狗被拘走,就溜进他家翻找财物。谁知,翻出了一匹精细棉布,而牛掌柜失窃的布料中,正有几匹同样花色的布料。

    送走了佰子苏后,泰家也有些沉寂。博哥儿和妹妹阿瑶看到父母有些闷闷不乐,于是凑上前似模似样地安慰起来。

    “爹娘莫急,高二叔何种为人,我们平日多有了解。此事必然有什么误会,只要查明了,也就无事了。”泰祥博背着小手,慢条斯理地说到。

    “就是,高二叔是好人,他只抓小偷,才不会当小偷!”瑶瑶点着小脑袋,认真分辨着。

    泰蔼鑫看着一对儿女明理懂事,眼中露出些笑意,点点头道:“明日父亲就去问问清楚,必不会让好人蒙冤的。”

    孟岚琥看着相公满面正色的模样,想到上辈子见识过的那些冤屈,虽然心中有些想法,但最终并没说出来。也罢,这世道,男人不见识些官场险恶,今后肯定是要吃大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