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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田地之争(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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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李棠冷着脸一路出了李家院子。

    刘兴志看到妻子, 赶紧把女儿接到自己怀里,责备了她一声“怎么抱着孩子, 不知道爱惜身体”就转头说起下午施粥的安排,绝口不提二姨姐对自己儿女做过的恶心事。

    ——儿女被无辜牵累,妻子心中必定是最难过自责的人。刘兴志要跟妻子白头偕老呢,绝不会给妻子的心雪上加霜。

    夫妻俩紧紧挨着, 快步走过一条街后, 李棠心里的火气也散得差不多了, 主动说起此事, 神色颇有些绝望,“与其埋怨别人有害人之心,不如说我是我太大意了, 只想着默哥儿早慧懂事, 却忘了他是个孩子,行动不便, 若是有人对他做什么,根本挣脱不开。默哥儿当时还那么小,我根本不该因为娘说想吃我做的菜就把孩子一个人丢在客房里去了灶间。”

    大街上不好有大动作, 刘兴志只能悄悄贴近妻子,借着宽大袖口的遮掩把李棠的小手抓在掌心里,低声劝慰:“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事情是二姨姐和嫂子做下的, 怪不得你, 别多想了。”

    他说着短促的笑道:“我娶你的时候身无长物, 二姨姐当着你我夫妻的面说了多少次让你改嫁给她丈夫一位家中田产丰厚的同窗的话,你不爱搭理她已经把人得罪了。等到一年后默哥儿落地,咱们家又攒钱买了十亩地开始,二姨姐看着咱们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你这种好心肠是算计不过她的,二姨姐指不定盼着你倒霉多少日子了。”

    李棠瞪了刘兴志一眼,嘴上却软下声调,娇嗔一声:“胡沁什么。咱们家日子越过越好,哪有可倒霉的。”

    夫妻俩对视一眼,忍不住齐声低笑。

    这句“越过越好”实在含义深刻。

    赵瑛耕读传家,家中颇有些田产。然而赵瑛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自打考上秀才就连着死了妻子儿女。他消沉得看不下一眼书,和一群同样不得志的读书人厮混在一起,成天泡在酒楼、茶馆浪费生命。好不容易认识了貌美柔弱又秉性坚韧的李波之后,赵瑛废了老大的力气摒弃坏习惯,慢慢哄骗着李学点头把闺女嫁给他做续弦,结果却更糟糕,续弦之后没出一个月,先死爹再死妈,勉强把重丧度过去结果又死了祖父母。

    单单这些还不足以描绘赵瑛有多么倒霉,他的两个儿子怀上的时间就更加不凑巧了——长子在成亲之后、父母身亡之前,次子在出了父母孝期和祖父过世的短短三天里面,全都让令人怀疑他孝期未曾节制房事,连带着李波也常常背人暗地里嘲笑“离开不得汉子的抚慰”!

    赵瑛不忍心伤害自己的骨肉,偏偏又害怕世人多想,成天担惊受怕的过了几年,志气磨尽,彻底熄了读书的心思。

    原本依靠着家中传下来的田产过活也能吃饱穿暖,可赵瑛的读书人性子始终不曾磨灭,出门一趟看到新书文、纸张、墨锭就非要掏钱买回家,本就不丰厚的家底几年就要卖田卖地一次。多年折腾下来,让原本只是嫉妒心重的李波不得不对现实低头,学着回家里跟母亲卖惨哭穷,拼了命的打秋风。

    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的长嫂王凤娇才会和李波针锋相对,谁都觉得是对方阻挡了自己的财路,把李家闹得越发鸡飞狗跳。

    刘兴志想着妻子不爱出门走动,害怕她在家中寂寞,索性常常陪她回娘家探望父母。这样一来,即便夫妻俩无心打听闲话,仍旧把李家的事情知道个七七八八,只不过他们都不是嘴欠爱生事的人,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该说的话从来不说罢了。

    三娘看着父母一起笑了,虽然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还是跟着笑起来。

    眼见到了城隍庙门口,三娘眼睛一亮,挣扎着从刘兴志怀里滚下来,着急的说:“爹爹放我下来,让我自己走——我看见哥哥了!”

    有着肉窝窝的小手平伸在面前,三娘脸上满是惊喜之色,跳出父亲的怀抱立刻像颗小炮弹似的冲进人群,直奔着刘默摆着的摊子跑去。

    “哥哥!哥哥怎么来了?今天不用读书了吗?”三娘身量未足桌案高度,只好用一双小手扒着桌面,踮起脚尖,像只着急的小动物似的探头往上看。

    刘默伸手摸了摸妹妹头顶,写完最后几个字将信纸递给身旁的老妇人,这才笑着把视线挪到三娘身上回答她的问题,“爹娘每年初七都参加城隍庙施粥,元宵之前书院只是复习旧课,我把该背的都背完了无事可做。于是过来摆个代写书信的摊位,看看能不能碰上你们——三娘想哥哥了吗?”

    一听到问题,三娘立刻用力点头,着急的说:“三娘每天都好想哥哥,吃饭也想、画花样也想、睡觉也想!哥哥,等过了清明节,我们还一起去放纸鸢好不好?”

    “当然好了。三娘到时候要等我回家,我给三娘带最好看的纸鸢。”刘默宠爱的回答着妹妹的话,动手把摊位收起来。

    他这才想起来随自己一同出来,说是打算熟悉新昌县的小王爷秦子期。

    刘默尴尬的抓了抓头,把三娘抱到自己腿上,哈哈笑着对一直沉默注视自己兄妹的秦子期说:“秦兄,这是我妹妹三娘;三娘,叫秦哥哥。”

    “秦哥哥。”三娘乖巧的顺着刘默的话喊人,眉眼弯弯的讨喜模样直接让秦子期浑身气势软下来。

    “三妹妹。”秦子期下意识唤了一声,随即感到称呼不妥,但再改口更不合适,他索性把腰间悬挂的一方碧玉摘下来放到三娘手心,照着刘默的手势拍了拍三娘头顶,温和的说,“拿着,哥哥给你的见面礼。”

    他一抬头,李棠嗔道:“三娘得回屋和二娘一块吃。”

    “好~我这就把三娘放回去——三娘,回去陪二表姐吃饭,喜欢吃什么自己夹,用不好筷子就先用勺子啊,喝过汤暖胃了再用饭菜。”刘兴志摸摸女儿脸蛋,眼睛往西侧间瞥了一眼才小声对女儿说,“你二表姐非要吃素,三娘要是吃不习惯,就早点放下筷子过来爹娘这,别饿着肚子知道了吗?”

    “爹爹,我懂的。”三娘乖乖点头,拉着刘兴志的手晃了晃,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这才提着裙摆回去房间。

    李棠瞅着丈夫,忍不住说:“都是荤油炒的菜,我还让张婶子往里面切了里脊肉丝。二娘就算不吃肉也不会拦着二娘,不让她吃的。”

    刘兴志给自己盛了一碗白米饭,摇着头不放心的说:“自打二娘住过来,我眼皮就一直跳。三娘岁数小,多嘱咐几句没坏处,这孩子不知道藏私,跟你似的对谁都好,我总忍不住为了她操心。”

    李棠甜蜜的看着丈夫,等到他说完话凑上前握住丈夫的手,“你这时候不嫌我说话不给人留面子了。”

    “说话难听总比办事难看强。”刘兴志说着把妻子拉到面前,给她摆上碗筷,盛好饭递过去,“再说,你说话的对象也没有错,我不觉得难听。”

    妻子只有交流刺绣花样的时候才跟刘兴志那群同僚们的太太有交往,在外面其实是个颇为沉静的女子,唯独在刘兴志面前偶尔会点评他的那群同僚们什么事情做得不地道。

    刘兴志听了虽然一开始觉得妻子有些话过于尖锐,可回头想想妻子的话真没错过,因而对妻子口中品性不好的同僚存了几分防备心,日子久了真的避开不少麻烦。渐渐的,刘兴志也不再说妻子点评人物一针见血有什么不妥当了。

    李棠接过碗筷,开始吃饭就不再与丈夫交流了。

    幸好,刘兴志出身破落的豪强大家族,家里虽然败落了,但“食不言寝不语”的好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夫妻俩生活上没有一点磨合不了的。

    夫妻俩吃过早饭,刘兴志穿上厚厚的吊羊皮里的外袍,带着厚实的风雪帽起身,“我去找舅兄。晌午你记得吃东西,不用管我了,估摸着我今天不到宵禁前,我回不来了。”

    但凡应酬就没有不在外面吃酒用饭的,李瑶想借刘兴志的身份走人脉,怎么也得把中间一群同僚喂饱了,今晚搞不好还得去喝花酒。

    想到这些刘兴志心里就更烦了。

    他到了现在都没敢告诉妻子,舅兄是个吃喝嫖赌样样不落的人,跟外面没有着落的游侠儿似的,远比妻子以为的“没本事”还不着调。

    刘兴志小时候见过自己曾祖父在外面吸□□、玩女人染上一身烂病的恶心模样,心里对许多男人喜欢的玩法敬而远之,却因为职务的关系,总是不得不陪着去吃酒耍钱,这种日子过得越久,他心里就对吃喝嫖赌越发自内心的反感。

    刘兴志抬脚出了门,李棠端了京酱肉丝的盘子往西侧间走。

    嘴上虽然说“三娘吃荤油炒的肉菜没影响”,可李棠心里哪放心年幼的闺女小小年纪就吃素。

    ——她女儿又不是从小长在尼姑庵,吃什么素!

    李棠想着三娘不会嫌弃秦爹娘动过的盘子,而外甥女不喜欢肉食,看了也不会想碰,正好省事,免得外甥女多心,怀疑他们故意不给她肉吃的。

    果然,一见到李棠的身影,三娘立刻放下筷子,跳下火炕,站在地上欢快叫了一声“娘亲”,然后趿拉着鞋子蹭到李棠身边,一把抱住母亲。

    李棠习惯性的把女儿揽在怀中,贴着她的额头蹭了蹭又亲了一口,才让三娘回去炕上坐好。

    她视线扫过桌面的两盘菜,挑高了眉毛。

    ——一盘炒豆芽,一盘小白菜里脊肉丝汤,都只在三娘这一面被吃掉了小小一个窝,二娘那面就跟没人碰过似的。

    大冬天的找小白菜容易么?一文钱能买好三颗大白菜,可小白菜只在乡下那一片温泉眼附近的农庄里面才有产出,五个铜板才买来小小一捆。

    给她千辛万苦的准备了吃食,结果还是不好好吃饭,净糟践好东西!

    李棠心里憋火,懒得再问外甥女吃得到底香不香,直接把京酱肉丝的盘子放在三娘面前,“别嫌弃爹娘用过,你爱吃肉,趁着热乎气赶紧再吃点。下一顿就不是这个味道了。”

    “谢谢娘亲。”三娘笑着仰头应了一声,重新拿起筷子,不太熟练的把沾满酱料而不停散发香气的肉丝夹进碗里,捧着比她手大不了多少的青瓷小碗又吃了一碗饭。

    李棠坐在三娘身后,等到女儿放下筷子才开口询问,“今天吃了几碗饭?”

    三娘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小碗,“今天吃了三碗,二姐姐用了半碗!”

    李棠眉毛一跳,视线登时落在单辉身上。

    单辉心虚的垂下眼睛,手却不自觉的扯住站在一边的王婆子,把她拽到面前替遮住自己。

    王婆子在单辉家里做的活和张婶子差不多,都是些粗劣的活计,哪有在房间里陪主人吃饭的好事。一朝能被李棠放进屋给单辉端茶倒水,王婆子很快就自己说服了自己,把自己当成单辉的忠仆,想护着她来讨好处。

    ——王婆子可不傻,三姨太太喜欢不喜欢小姐,也是小姐的亲姨母,衣食住行上她都不能亏了小姐,但自己就只是个下人,要是没有小姐护着,说不定日子长了,就被三姨太太重新丢回灶间、柴房或者鸡舍之类的地方做粗活。

    王婆子打定主意要扒着单辉,让她离不开自己。

    眼下被单辉一拽,王婆子马上涎着脸挤到李棠面前,矮了半个身子替单辉找理由敷衍,“三姨太太您别多心,小姐见表小姐吃得咸了,才把饭给表小姐递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