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先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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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江独家发表, 一小时后替换, 若有被误伤的正版读者非常抱歉。  沈容则先往许酒所住的小院子过去, 眼角眉梢都带了几分急切。

    虽来禀报的丫鬟说许酒并无大碍,可他总归要亲眼看到她活蹦乱跳才能彻底放心。

    玲珑见沈容没有吩咐她, 便也没有跟上去, 而是同那些个侍卫一样,守在了门口。

    走了几步,沈容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回身对玲珑道:“你也跟着来吧。”

    许酒怕生,而他最近这些日子怕是都没有时间陪她,他着实担心若是贸然把玲珑安排在她身边,她会排斥,便想着今日先让许酒认识一下玲珑也是好的。

    玲珑闻言, 素来冷淡的脸上闪过一抹异色,仅仅一刹那, 那抹异色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眼中又是一派平静, 微微地下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无波:“是。”

    房间里,许酒正拿着一幅同昨日她画的那幅苏迎肖像一般大的卷轴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裱画工艺复杂, 她们今日将画送到高雅轩交了定金后便出来了, 那画得过上几日才能取回来。

    她等不及, 便先寻了幅同那画像差不多大小的画卷试挂, 想要先定好位置, 待得画像回来直接挂上去便好。

    此时,她的脸上非但没有半点被掳走后该有的后怕,反而极其兴奋,这都已经折腾半个时辰了。

    “这儿呢?这儿怎么样?”

    许酒站在梳妆柜旁边,踮起脚尖,将手臂上的画高高举起,头也未回的问黄莺。

    黄莺看着几乎已经将屋子里所有空白地方都试过的许酒,有些无奈道:“小姐,那画不是还没送回来嘛!您急什么?先让大夫进来看看您的身体好吗?”

    许酒毫不在意道:“我真的没事,你就别担心了。”

    心里想的却是这样看上去好像稍稍矮了些,得再高些才好。

    黄莺正欲再度劝说,便见得沈容跨步进来。

    尽管小姐没事,可见到沈容,她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颤,忙行了个礼,正欲开口。

    沈容却是抬了抬手,示意黄莺先行下去。

    黄莺噤声,福了个身,便退了出去。

    出得房间,便见门口站了一个面容清丽的黑衣女子。

    黄莺先是一愣,正欲同她打招呼,但看着她面无表情,手臂上还缠着一条颜色极为鲜艳的小花蛇,她觉得背上有些凉凉的,便低着头匆匆离开,心中却不禁想那姑娘到底是谁。

    许酒正专心定位,丝毫没有察觉黄莺已经离开,自顾自道:“这样好像还是低了点,你帮我搬个凳子来试试吧。”

    见着许酒踮着脚尖比划的背影,沈容上前,接过许酒手中的画,将画举起来,按在白墙上,笑得柔和,问道:“这样如何?”

    沈容生得高,且身形修长,他长臂随便一举,便到了许酒达不到的高度,画卷在那个高度恰恰合适。

    许酒眼中一喜,道:“就这儿了!”

    沈容见许酒满意,这才放下手臂,眼底笑意更柔和,问:“今日出去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许酒想到今早管家来说沈容要进宫,可能好些日子都没空过来,又好奇问:“此时你不是应该在宫里吗?怎么跑出来了?”

    见着许酒没有因为被掳走而受到惊吓,沈容才彻底放下心来,一边卷着卷轴,似毫不在意道:“刚得了些空,便回来看看。”

    他丝毫没有提及自己是因为担心,才匆忙赶回来,亦没有提及他为了找她几乎搜遍整个京城。

    他犹记得多年前,许酒因为苏迎同柳笑云亲近而失落,他默默在她身边陪了她许久。

    送许酒回到国公府门前时,才好不容易叫住她,鼓足勇气,对她坦露心意:“酒酒,嫁给我好不好?我发誓我此生都不会如苏迎那般让你难过。”

    许酒愣住了,像是没想过他对她会有除去好友以外的其他感情。

    确然,那个时候怕是没有人知道,他见着许酒的第一面起便忍不住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了,他隐藏得极好,小心翼翼亦不敢在人前表露半分心意,深怕许酒知晓后,二人连朋友也都做不得。

    在这一点上,他做的很好,以至于四年过去,没一个人发现他对许酒的心意,那次却是因为父皇想要替他选妃,他发现除了许酒,他谁都不想娶,又心疼许酒对苏迎毫无保留的付出,却得不到任何回报,便鼓足了勇气。

    问完后,他一边后悔的同时,又一边忐忑等着许酒的回答,像是个等着被审判的犯人,头一次紧张到能听到自己嘭嘭的心跳声。

    月色下,许酒惊讶过后,便恢复平静,她仰头看着他,眼底万分坦承:“你知道,我喜欢苏迎,很小很小的时候便喜欢,此生是非他不嫁了,所以……对不起,我不会嫁给你。”

    她说的坦坦荡荡,明明白白,说完便转身进了府。

    他愣愣望着许酒的背影,心中无比失落,此番之后,他跟许酒的情分算是到头了。

    许酒喜欢一个人便会卯足了劲儿追着那人跑,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那个人是她的,可若她不喜欢一个人,那便不会让旁人对她有任何遐想,比如他们初见时,许酒便直言她看上苏迎了,而对于同苏迎一道回京的沈容却是视若无睹,目光只跟随着苏迎转。

    为让许酒看到他,他帮许酒出谋划策接近苏迎,也只有提到苏迎时,才能让许酒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他对她好,却从来都是止呼于礼,尺度把握得极好,不会让人多想,也不会让人反感,这才让许酒慢慢对他放下心防,渐渐将他当成军师,将自己的烦恼说与他听。

    但也只是这样而已,许酒从来不会跟他做出任何过分亲密的举动。

    他确实了解许酒,因着那一句话,他功亏一篑,多年努力毁于一旦,许酒为断了他的念想,又彻底无视了他。

    这次找回许酒,他无比庆幸许酒忘了过去,而他,虽向所有人昭示了他对许酒的不同,却独独再不敢在许酒面前表现出分毫对她的喜爱,连对她好也只敢拿苏迎当借口。

    许酒亦是因为觉得他是受苏迎所托,才来照顾她,是以,她对沈容没有半分防备,甚至有些依赖于他。

    听得沈容这样说,许酒也没多想,只担心道:“那快些回去吧,你这样出来,若是皇上知道,怕是不妥。”

    沈容也不再多说什么,走时又道:“黄莺一个人照顾你怕是忙不过来,我再拨个人来照顾你。”

    玲珑听得沈容的话,垂下眸子进了房间,在许酒面前单膝跪地,低头道:“属下玲珑,见过小姐。”

    这个名字,许酒总觉得有些熟悉,皱眉问:“我们可曾见过?”

    玲珑心底一沉,又想起主子说许酒失了记忆,便垂首木然答道:“未曾见过。”

    许酒看着她头顶的桃木簪,总觉得熟悉,好奇道:“你抬起头来,我看看你。”

    玲珑依言抬头,神色平淡。

    许酒却在看到玲珑的脸时,浑身一僵,脑中突然闪过一幅画面。

    那似乎是在一间书房,外面电闪雷鸣,里面烛光摇曳,面前的这个女子神色漠然,手上拿着烧了一半的信笺,淡淡开口:“现在郡主该是相信了?害死苏相一家的是你,而不是少主。”

    自容颜离开以后便撑着头无聊地数着街上往来人头的顾恒听得闷了好一会儿的两只闷葫芦终于开始说话,便将注意力从窗外拉回来,放在了他们二人身上。

    只见得二人面对而立,一个一袭黑衣低眉浅笑,一个素衣曳地微仰着头,二人无论是外貌还是身高,看起来都般配无比。

    他瞬间觉得自己在这儿是不是多余了?可他着实不想回府,指不定一回去那些个三姑六婆又要拖着他去相亲,这样还真不如在这儿呆着好,他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道:“我说,你们二人要不要过来坐着……”

    他想着,三人一起喝茶聊天总比他一人在旁边看着二人眉目传情来得好,只是他话还没说完,便被门外的敲门声打断。

    “叩叩叩!叩叩叩!”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顾恒脑袋里闪过刚刚容颜怒瞪她一眼,而后似突然想起什么般慌忙离开时的模样,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心道:“终于有人来陪爷一起不自在了!”

    他十分愉快地从榻上蹦起来,疾步去开门。

    许酒听到声音,也望向门边,却只见得一美艳年轻女子探头进来,一双柔媚的眸子在房中扫了一圈,而后将视线放在屏风前的许酒身上,冲着许酒笑了起来。

    许酒一眼便认出了这相貌美艳的年轻女子,正是今早她在高雅轩那条小胡同里看到的那个跟着她的人,同掳她来的少年是一伙的。

    看到女子,许酒才想到她被掳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虽不知他们为什么掳了她后又莫名其妙地把她丢在门口,但她直觉他们对她并无恶意,且今天也不是毫无所获,至少……她看到了苏轻言的画。便也回了容颜一个笑,而后转身抬头对苏轻言道:“我该回去了,今天谢谢你!”

    谢谢他让她看这画。

    道完谢,她又转头看了那画一眼,十分不舍,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看到跟苏迎有关的东西。

    苏轻言还未说话,倒是容颜惊讶道:“这么快就走了?”

    她一直坐在天香楼对面的茶楼等着胡三的消息,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里面有打斗的声音,反倒看到顾恒正在对街一脸惬意地看着自己,当下便丢下茶钱便过来查看情况,熟料却见得胡三他们几人都坐在一楼大堂里望着屋顶,而许酒却不见了人影。

    她疑惑问:“许酒呢?”

    见得她,胡三忙捂住还没捂热的金子,率先道:“在上头呢?”

    在上头?那顾恒还在里面做啥?

    她当即提了裙摆往三楼上来,刚到门边,便听得苏轻言开口问许酒:“我叫苏轻言,你叫什么名字?”

    容颜心中欣慰道:“苏轻言啊苏轻言,你单相思这么多年,如今总算敢跟许酒搭话了,虽只是问了个名字,倒也算是进步,也不枉我和梁愈冒着会被你不知不觉毒死的危险把许酒掳过来。”

    可这个时候应该让二人单独相处才是,顾恒那厮那般没眼力见儿的呆在里面怎么行?

    思几此,她方才决定敲门,想把顾恒弄出来。

    可她才刚来,许酒便说要走,容颜以为许酒是因着自己绑了她,让她看到自己不舒服了才要走,忙赔着笑道:“我就是有事找顾恒,你们无视我就好!无视我就好!”

    说罢,她便窜进来,也不管顾恒同不同意,拖着一脸莫名的顾恒便出了房间,徒留苏轻言和许酒相顾无言。

    良久,许酒才又道:“告辞。”

    没想许酒这么快就要走,苏轻言下意识的便想开口留住她,却又不知该用什么样的理由留下她,最终,他还是道:“我送你回去。”

    也罢,来日方长,对如今的许酒来说,苏轻言还只是个陌生人,他担心自己若是太急进反而吓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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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香楼后边是一条极其狭窄的小巷子,只能容两个人并肩而过,那一整条街都是酒楼,家家户户后门口都摆了一到两个高达成人腰间的大桶,酒楼里一些客人吃不完剩下来没用的饭菜都是倒到那大桶里,到黄昏时分,便会有人来统一将那残羹饭菜收去喂猪。是以,平素里那条狭窄的小巷子里很少有人来,只有一些流浪汉和小动物会来寻吃食。

    而此时,天香楼后门处,却是聚集了十来个人,惹得那些流浪猫狗都只敢远远望着,不敢靠近。

    这十多个人,正是胡三他们一伙人。

    “来来来,领钱了。”胡三低声道。

    却原来,是胡三见着那漂亮小娘子没收回他手上的金子,而是径直上了三楼,先前因为那小娘子一直盯着他,他才不敢走,那小娘子上了三楼,没人盯着他了,他才忙带着他雇来的那群帮手悄无声息地溜倒了这后巷,而后在这儿发另一半剩下的酬金。

    现在的他,只想赶紧把欠这些人的酬劳发完,再将手上这锭金子换成铜钱,找一间小赌坊藏起来,让那漂亮小娘子和许酒都找不到他,这些钱又够他小赌好一段时间了。

    胡三找来的都是新来京城的乞丐,抢不到好的地盘,自然讨不到什么钱,所以胡三找上他们的时候,几乎不用费口舌,他们便都答应了。这时听得胡三说“领钱了”,各个两眼放绿光,紧紧盯着胡三那个脏污不堪的钱袋,仿若里面装得是奇珍异宝般。

    对他们来说,那金子可不就是奇珍异宝嘛!

    显然是注意到了他们的眼神,胡三小心翼翼将钱袋收进怀里,而后警告地看了他们一眼,才将刚刚拿出来的铜钱分发到他们手上。

    那群乞丐到底也都没太大的胆,虽然羡慕胡三有钱,却也碍于他的一口京中口音而都不敢抢,只拿了属于自己的剩下的份额之后便各自散了。

    人都散尽之后,胡三才看着手上余下的两吊铜钱,疑惑道:“咦!怎么少了两个人?”

    再一想,又觉得少了便少了吧,正好这钱他自己留着了,是他们不跟过来的,可不是他耍赖,如此一想,他便心安理得地将铜板收入怀中,而后往小巷尽头走过去,出了小巷,再往前过两条街便是赌坊一条街了,一想到赌坊和怀里的金子,他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胡三刚一出小巷子,还未走两步,便见得远远处许酒和那黑衣男子一道正往他这边走过来,因到了正午,该回家吃饭的已经回家吃饭,街道上行人并不是很多,此时若是他出去,定能被他们逮到,他忙往后缩了两步,躲回小巷之中,待得他们走远了,方才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