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暂时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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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归整整四天没出门。

    他那天一回府,眼睛疼得直流泪,将风雅吓得差点去找谢家家主。这几日,他眼眶仍然红肿,视物不清,愣是在床上躺了四天。

    他忍着不适,潦草地涂了几封,求卫初帮忙,改良配方。就是卫初送他的鸽子遭了殃,接连送了十几次信。

    否则再来几次,他没弄死凤渊,先把自己折进去了。

    “公子,茶水来了。”

    谢归用帕子包着碎冰,敷在眼睛上,一手接过风雅递来的茶盏,慢慢凑到唇边,饮了一小口。

    眼睛成了这样,自然是看不了书的。风雅伺候他倚靠在床上,拿起他没看完的一本书,慢慢念给他听。

    谢家向来是士族之首,近些年朝中局势不明,才低调下来。

    不过,在教养家族子弟上,谢家从来都是大手笔,一点都不低调。

    每个谢家子弟,无论男女,都必须入家墅读书,并配有书童。谢归身份特殊,连风雅这个书童,都是家主细心挑选,亲自送来的。

    谢归安静地听着,忽然问道:“谁欺负你了?”

    风雅一愣,“没……”

    “这两天我看不清,却没瞎,更没聋。”谢归缓缓道,“说吧,谁欺负你了?”

    风雅闷了一会儿,才解释道:“公子,他们要是欺负风雅,风雅不会气,不会伤心。”

    家主亲自挑的书童,傻了才会背后说他闲话。要让风雅生气,也只能是关于谢归了。

    谢归一怔,淡笑着摇头。

    “闲言碎语,何必放心上。我要真当回事,早被气死了。”

    风雅嘟嚷着:“公子不知道他们说得多难听……”

    不得不说,谢家人在能言善辩上有惊人的家族天赋,谢归更是个中翘楚。他只要想一想,就能猜到那些话有多毒。

    “只要父亲还在,他们绝不敢怎样。”谢归悠悠地道,“父亲正值壮年,离入土起码还有两个我。想死,就尽管说。”

    一个庶长子,“病居别庄”这么多年,还平安地回来了,甚至连家主也没有赶人的意思。换谁心里能舒坦?

    谢归好歹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只觉得这些小打小闹很有意思。若不是他眼睛不适,非得亲自上门,把人噎死才算数。

    风雅忧愁地看着自家公子。

    除了出身略有瑕疵,什么都好。长得好,才能出众,又有胆识。怎么家里人都拿他出身说事呢?

    连他去冰窖取个冰,给公子敷眼睛,都有人说三道四的。

    谢归斜倚着,风雅的声音又听着舒服,他不知不觉中,听着睡了过去。

    风雅取下帕子,又给他擦了冰水。看着谢归通红的眼眶,不由心疼。

    公子看似不在乎,实则一直将事情埋在心里。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知经过多少困苦。那些躲在谢家羽翼下、只顾指指点点的人,哪有资格说他家公子?

    他不知谢归出去做了什么,也乖巧地没有多问。见谢归睡着了,便服侍他躺下,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就让他家公子好好休息一会儿。

    至于家主吩咐的,让公子准备赴家宴,还是等公子醒了再说吧。

    -

    这一觉醒来,就是天黑。

    眼眶红肿略有消退,谢归摸了面铜镜来,再三确认已经开始好转,才真正放下心。

    倒不是多在乎这双眼睛。

    如果不能亲眼看见凤渊去死,他这一世还有什么意思。

    晚膳上来的慢,侍女向来不尽心,他也没当回事。

    风雅倒是记起来了:“公子,家主说晚上有家宴,在朝中邀了几位同僚,也请你一同赴宴。”

    谢归有些为难,也觉得奇怪。

    在他八岁时,父亲明明亲口说过,不会让谢家帮他出仕。

    “父亲开的口?”

    风雅点头,“是家主亲口说的。要不然那些人也不会嫉妒,背后乱嚼舌头。”

    “父亲还说了什么?”

    他一提醒,风雅倒想起来了。

    “家主说,是有位贵客点名要公子出席。”

    谢归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只听风雅补充道:“像是说的宁王。”

    -

    席间谢家家主收到府医禀报,庶长子病卧在床,恕其无礼不能入席。家主有些无奈,也随他去了。

    左右被谢家挽留小住,深更半夜,凤璋换了身朴素的常服,披星踏月而来,第一眼就看见了院子上的牌匾。

    三个遒劲有力的“当时居”大字,应该是谢家家主的手笔。

    地处偏僻,却茂林修竹,松风雅韵,一看就知是精心打理过的。

    他伸手推门。院门简陋,只是一扇年久失修的木门,却一点都不脏,也没生出半点青苔。

    谢归生母不明,却这般得家主看重。

    院子里正是阳春三月明媚的好风景,月色下梨花杏花开作一片,片片沾染,缓缓飘落。

    谢归披了件厚衣服,备了两盏茶,正坐在树下等他。

    凤璋挑眉。

    还挺识相。

    他走过去,端起一盏就饮。茶香直冲入喉,他不禁眯了眯眼睛。

    泡茶的手艺也好,等把人收拢过来,偶尔泡点茶给他喝,也不错。

    谢归无心客套,直切主题:“六殿下……宁王殿下,为何非得抓着谢某不放?”

    他长眉微微蹙起,月色下眼睛更是湛亮。凤璋搁了茶盏,反问:“谢公子又是为何不满于本王?”

    谢归看他一眼,满脸明知故问。

    两人书院初见算是惊艳,尔后他发现凤璋居然没能治好身边的人,留了篓子。这在谢归看来就很不够格了。

    他也没意识到,当初凤璋不够信任他,刻意藏拙来着。

    两人就这么对坐,凤璋一点都不急。

    一来谢归总是要入朝的,要不然也不会找到寻芳径。石榴打探过,说谢归早几日曾探听过五皇子消息,必定是有中意的人选。

    二来谢归似乎比较顾及谢家家主。虽说手下查报,他们父子关系不近,可凤璋到了这里,根本不这么认为。

    三来是他的实力已经展现了一部分给谢归,谢归态度有了松动,不再像之前那么斩钉截铁。他能受谢家家主的邀请赴宴,就是证明。

    如他所料的,谢归先叹了气。

    “殿下这是强人所难。”

    凤璋挑眉,“帮五哥就正大光明了?”

    顿时把谢归堵得无话可说。

    连他去找五皇子都查出来了,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难得见到谢归欲言又止的样子,凤璋心情不错。

    他态度坚决,谢归知道今日是躲不过了,轻揉太阳穴,“殿下,不是谢某不愿答应,恕谢某直白,殿下到底想要什么?”

    他两世都没先考虑凤璋,实在是因为这位宁王殿下太闲散了,却又闲散得不像纨绔。

    说他胸无大志,皇帝派给他的事,他都做得中规中矩,偶尔有闪光之处。说他意在皇位,他又从来不争,也不拉党结派,重臣阁老送他姬妾,他也不收。

    而今天,他谢归又好巧不巧地见识到了凤璋最厉害的一面,也是旁人从未见过的一面。

    谢归隐约觉得自己触碰到了帘幕之后的设局,却又隐隐绰绰的,看不清楚。

    凤璋没有回答,灼灼地看他。谢归陡然有被看穿的感觉,问他:“是一代明君?”

    凤璋但笑不言。

    “宏图霸业?”

    凤璋依旧不动。

    “流芳百世?”

    凤璋长指一伸,蘸了茶水,在石桌上轻巧地勾画。谢归不知他记性也这么好,不过两三下,就勾勒出整个大舜的版图。

    甚至他还很细心地点出周围尚未触及之地。翟人,瀛人,乃至南方诸越,甚至更为辽远的海疆,都在他指尖一一流泻。

    谢归陡然觉得一股热潮自脚底涌起,霎时间吞噬他全身,勾出他已经被前世覆灭的想象。

    “那些都不是。”凤璋声音沉稳,“本王要的,是万里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