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天仪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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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仪社发展势大,养了一批能工巧匠。恰逢皇帝寿诞,凤渊便下了血本,在天仪社订了一个花灯。

    而且还不止这样。为了让礼物起到最好的效果,凤渊里外卖了不少关子,连内务府都忍不住向他打探,他的贺礼到底是什么。

    这件事,谢归只在当时听说了,后来听凤渊提过两句。

    他准备的这个花灯,有十六面,代表大舜十六郡,每一面都绣着前代名画,并在点起灯时,可以在右下角看到一个郡名。

    灯有内轴,可以立在地上转动。打开花灯顶,可以抽出灯内藏着的琉璃管。琉璃管展开一幅长轴,上面绣着精美的京城坊市图。

    薄纱灯面,普通绣线,却内有乾坤,恰恰迎合了体恤民情的皇帝。

    凤渊说起这件贺礼和旁人的表情时,神情是压抑不住的得意。

    灯外严丝合缝,若是破坏了,一眼就能看出来。想让凤渊难堪,得找高个子,从顶上将灯内琉璃管毁掉。

    秦九翻墙前,谢归特地嘱咐了他,让他在琉璃管的画上,多加几笔。

    不难想象,皇帝看见灯外精巧,满怀期许之时,再看见里面被毁坏的京城坊市图。

    那场面该有多精彩。

    晏七觉得谢归这招不能再阴险。

    要是毁了外面,凤渊就不会拿给皇帝,顶多落个不上心的名声。毁了里面,是要把凤渊往死里整啊。

    几日后的夜里,凤璋从宫宴回来,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晏七忍不住将这想法与凤璋说了。

    哪知凤璋沉思片刻,忽然问他:“你说,谢家小子是不是与三哥有仇?”

    远赴南山书院那一次,是归一跟他去的。晏七负责京畿,只知道何三出了事,暴死天罡卫狱中。

    他一提,晏七愣住,“是魏家和三殿下都出事的那次?谢公子给主上的消息?”

    之前凤璋根据谢归的消息,给皇帝送了信。皇帝半信半疑,召了凤渊入宫觐见。

    凤渊远在路上,怎么可能回得去?后来花了好大功夫,才消了皇帝的气,也吓得一年半载没动静。

    晏七算着岁数,怎么都觉得诡异。隔了四年,这么执着于算计三殿下,谢归到底和他有什么仇?

    凤璋神情淡淡,晏七试探地问道:“主上,要不,让小八探一探?”

    凤璋摇头,“不妥,刚把人收过来,让他发觉了,反而弄巧成拙。”他思索一阵,“让杨十调几个人,守过去。”

    杨十是天罡卫里死士之首,负责调配人手,护卫凤璋。

    一听要动用杨十,晏七傻了眼,“这……”

    “让他们小心点,平常别让谢归发觉,要是他和三哥碰上,”凤璋抚着玉扳指,“别让他做傻事。”

    -

    凤渊在皇帝寿宴上出丑的事不胫而走。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据说这位殿下闷在自个王府里,已经好几天没出门。

    谢归得知这个意料之中的消息,倒没什么反应,只是连续几天都让风雅多加两个菜。

    被凤璋收入麾下,生活没什么变化。不外乎其他谢家子弟偶尔找茬,都被他四两拨千斤地堵了回去。

    唯一的变化,就是秦九。

    自从凤渊出丑的消息传出,秦九就迫不及待地找上门,每天只要得了空,就变着花样地缠他。几天下来,卫初给谢归的东西几乎被搜刮一空。

    近来京城较为太平,谢归料到秦九晚上还会来,便事先找晏七,支了银子,然后去城南的天仪社,准备买点东西应付应付。

    今上在位二十余年,年年风调雨顺,今年亦不例外。春雨细如丝。谢归向晏七借了把伞,迎着蒙蒙细雨,缓步走在街上。

    城南有整整两条街的零嘴小吃,各色香味混杂,令人食指大动。

    谢归买了块春饼,刚用油纸包好,面前冷不防冲过来一个人,将春饼和里面的馅料撞了他满身。

    他向来整洁干净,冷不防被撞了一身油,正要呵斥对方。

    对方是个不起眼的中年男子,浑身上下都沾着烟火气。此时神色惊惶,只顾连连道歉,转头就跑。

    骚动如潮水,渐渐淹没了整条街。谢归无心与他争执,先往街边躲去。

    只见越来越多的人从南边跑来,皆是惊慌失措,气质与先前中年男子差不多。在他们后面,跟着清一色的官兵。

    正值京城最热闹的时候,逃跑的人和追捕官兵散入人群,搅得人仰马翻。

    京城官兵向来走过场,遇上小事,都是抓两个回去交差。这回却不同,他们能抓一个是一个,短短一会儿,竟抓了二十余人,一律押回街角蹲着。

    情况不对,周遭店铺小贩开始收摊。谢归看得奇怪,忽听旁边议论道:“平王殿下做事太狠……”

    “就是。”

    “他弄砸了,怎地关天仪社的事了。”

    平王,是凤渊的封号。

    谢归无声一笑。

    前世凤渊也是如此,性子暴躁易怒,常常做出不计后果的举动。后来有谢归在身边提点,才收敛许多。

    天仪社有官府贴补,手下能工巧匠众多,家底丰厚,常常救济困苦百姓,在民间声望颇高。

    大约是寿诞贺礼弄砸了,凤璋迁怒到天仪社头上。也不想想,他这么一闹,事情不但不会消停,明天御史就该参他几本。

    事因谢归出手而起,他没有抽身事外,更没有贸然救已经被捉住的,而是逆着人群,往天仪社门口摸去,看看有没有其他人需要帮助。

    走到天仪社门口,原先精巧古朴的大门已被砸坏,各色精巧小玩意散落一地。因为刚被官兵“光顾”,没有人敢靠近这里。

    离天仪社近的店铺早已关门大吉。他孤零零站在门口,先敲了两下门,确认里面没有官兵呵斥,才抬步进去。

    从外看,天仪社只有三层楼,有些边边角角甚至年久失修,很不起眼。

    一楼空荡荡的,碎片满地。谢归看了看,又抬头望一眼,忽然一愣,再快步走出去,在院子里看了一阵。

    这栋楼有古怪。

    他四处端详,在一楼到处翻找,最终看向掌柜的台面之后。他伸手探了一下,摸到一个机括,轻压不动,便索性走到台面后,开始摇动机括。

    整栋楼像是震了一下,扑簌簌掉灰。谢归咬牙,慢慢摇动机括,二楼传来奇特的吱嘎声,等机括摇到顶,那声音也停了下来。

    他走上二楼,恰与几个刚刚爬起身的人对上视线。

    两两相持,双方谁也没有先动。谢归眼尖,看见一个黝黑的人,立时叫道:“卫师兄?”

    -

    外面嘈杂一片,没有搜够人的官差又回到天仪社,重新搜捕一遍。谢归被卫初拽进机关里,亲眼见识了机关,才感受了天仪社的强大。

    卫初等人刚才就藏身于二楼,利用机括降下二楼天花板,在二楼隔出一道空间,堂而皇之地躲过了搜捕。谢归走进来时,发觉一楼太矮,和外面看到的不同,这才有了想法。

    与官兵一墙之隔,卫初叹道:“我说谁能发现机关,原来是你。当初韩先生夸你,我还不服气,如今算是服了。”

    卫初刚说完,他身边几个人原先满含敌意,此时也都不吭声。

    卫初还带着数日没有好好休息的疲惫,眼圈发黑。谢归原先不确定卫初的身份,此时亲眼所见,这才道:“我说你怎么没回信……平王的花灯,是你做的?”

    卫初点头,“是我做的。这些达官贵人,真是难伺候。”

    外面又搜了一圈,一无所获,官差们骂骂咧咧地走了。卫初确认人已走远,这才重新降下机关。

    天仪社里已被砸得七零八落,卫初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久久闷着不出声。

    谢归宽慰道:“这事闹不了多久,何况抓这么多人,让御史参了本子,过两天就得全放了。”

    卫初叹道:“但愿如此。”

    他细细算了一笔帐,光是整修这处铺面,就得花不少银子,何况还被官差砸了许多珍奇物品,损失更是难以估量。

    他黝黑的脸憋得通红,使劲揉太阳穴。

    旁边有个工匠劝道:“府主,事已至此,看开一些。等其他弟兄被放出来,大家多做两笔生意,钱就赚来了。”

    另一个点头,“是啊府主,钱可以再赚。”他呸了一口,“不知哪个杀千刀的,敢这么阴我们天仪社。”

    被这句话刺了一下,谢归倒没有难堪,只觉负疚于卫初。然而几个匠人咬牙切齿的样子,让他斟酌片刻,还是决定不说。

    待卫初稍稍平静,谢归问道:“可有纸笔?”

    一个匠人努努嘴,示意他自己找。谢归也不生气,自行寻来笔墨,郑重地道:“卫师兄,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如今我有几个点子,你大可拿去,准保能赚回不少银两。”

    谢归留下了几个小玩意的制作方法。过几日清早,收到卫初回信,说他给的几个小玩意,尤其是跑马风灯,卖得太好,以至于匠人们一同赶工,还是卖断了货。

    正如谢归所料,今上得知凤渊举动,将他叫进宫里,骂得狗血淋头。匠人们都被放回天仪社,多加安抚。

    这里面也少不了谢归的功劳。谢家家主位在中书省,谢归说了两句,意思就到了今上那儿。

    事情暂平,谢归收到卫初谢意的同时,也收到了一枚小巧的玄色机关镯子。迎着光看,镯子上“天仪”两字隐约显露。

    他还没来得及问卫初,给的是什么信物,就被谢家家主,他的父亲,召了过去。

    谢家家主名讳谢雍,年近四十,仪度不凡。见谢归进来,他神色略显复杂。

    “父亲?”

    谢归略为诧异,只因父亲从未如此郑重地和他谈话。

    “你近些日子和宁王走得近?”

    谢归正待解释,谢雍一摆手,“你跟着宁王的事,原本没人知道。为父也无意阻拦。只是宁王被封燕王,下个月便要就藩的事,你可清楚?”

    谢归一愣,乍听见“燕王”二字,霍然起身。

    谢雍补充道:“而且,宁王还点名要你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