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赵家盛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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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公子。”

    “谢公子?”

    自恍惚中惊醒,谢归一怔,抬眼看向对方。

    面前站着个面目和蔼的中年男子,衣着精致,像个普通小吏,态度却毕恭毕敬。

    他坐在燕王寝殿的台阶上,背后灯火摇曳,人影交错。中年男子笑吟吟地看着他,露出疼惜晚辈的表情。

    “殿下如何了?”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谢归没说话。

    中年男子也不着急,反倒蹲下来,近乎讨好地看着谢归。

    “谢公子,您是能在殿下面前说上话的,我家主人有个不情之请……”

    还没等他说完,归一猛地打开寝殿的门,阴冷的目光简直要将谢归对穿。

    视线交错,良久,归一冷冷地道:“你且等着。”便将门摔上。

    谢归神色黯然,道了声抱歉,便要离开。

    中年男子连忙拉住他,笑道:“谢公子是担心燕王殿下?”

    谢归不耐烦,呵斥道:“明知故问。时候不早,你为何还在此处逗留?”

    在中年男子看来,谢归已经是走投无路了。

    燕王莫名中毒,当时只有谢归在场,连燕王侍卫长都不耐烦他。事情传出去,谢归和谢家都讨不到好。

    中年男子会心一笑,“谢公子有所不知,我家主人姓赵。”

    他点到即止,果真见谢归眼神一凝,问道:“是那个世代行医的赵家?”

    中年男子笑道:“谢公子见多识广——不错,正是那个赵家。实不相瞒,我家主人有法子,解公子的燃眉之急。”

    谢归表情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冷笑道:“可别诓我,赵家现今的家主,不是个傻子么?”

    他似是不经意地看向中年男子,眼神有瞬间的锐利。

    中年男子赞叹:“公子是明白人。不错,我家主曾是个傻子,可六年前便已好转,是幽蓟城中的杏林好手。”

    他紧紧观察谢归的反应。

    少年似乎有一瞬间的松动,可随后又警惕起来,摇头道:“不行,我不能冒这个险。”

    谢归匆匆离去,甚至没有多看一眼。中年男子惋惜地笑笑,露出意味不明的表情。

    此后几天,都没有传出燕王好转的消息。

    幽蓟城里风言风语,都在等着看戏。

    包括稳坐城中第一把交椅的赵家。

    曲折幽深的赵家大宅里,中年男子刚从外面回来,拿着一沓单据,直往主屋里去。

    周围小厮侍女司空见惯,甚至还贴心地关上门。

    主屋里坐着个妆容凛冽的年轻女子,中年男子上前一礼:“见过少夫人。”

    女子嗯了一声,继续将算盘拨得噼啪响。半晌,她才在账本上画了几笔,抬起眼来:“东西呢?”

    中年男子递上单据,“佃户名单和所有按了手印的欠条,都在这儿了。”

    女子用锦帕拈来单据,略显嫌弃地抖两抖,不慎将其中一张滑落。欠条沾了账本上没干透的笔墨,看不清欠款数目。

    “那应该是欠了十两银子的……”

    女子眉目一厉,“十两?那写这条子作甚?”当即提笔写了一百两,放回单据堆里。

    中年男子没有反驳,点头称是。

    “开春疫病多,药材卖得太快,过两日你去看看存货,该得进货了。”

    中年男子提醒她:“少夫人,那谢公子……”

    女子恍然,蹙起眉头,“我竟忘了。”她转而敲着桌子,十分不满,“赵管家,你怎么做事的,这都几天了,怎么谢归还没来见我?”

    她颐指气使的态度,似乎还是身处京城。赵管家一顿,委婉地提点:“少夫人,您现在可是在幽蓟,不在盛家。”

    少夫人盛氏用帕子掩着口鼻,娇声一笑,眼里却尽是怨毒。

    “是呵,是呵,幽蓟,呵……幽蓟。”盛氏扭着帕子,身体微微前倾。

    “没了京城的好家世、好出身,没事,好歹家里念着旧情,送我一个傻丈夫。”

    盛氏的眼波娇俏而妩媚,幽幽一转,看向床帘子里端坐着的人。

    那里坐着她的丈夫,也是赵家名义上的当家人,大少爷赵品钧。

    见美媳妇看自己,赵品钧歪着脑袋,憨憨地笑着。

    赵大少爷出生不久就傻了,赵家老爷听闻北疆有对症药草,亲自带人去找,结果半路折在贼匪手里,家业都留给了傻子大少爷。

    赵管家年轻时就跟着赵老爷,是个感恩的,老爷一走,便留下来,帮傻子大少爷打理家业。

    偌大个赵家,倒也一时半会儿没散掉。

    大少爷十九岁时,赵管家开始操心他的婚事。谁知京城盛家垂青,嫁了个庶出的女儿过来。

    便是如今当家的盛氏。

    盛氏长得美艳,也极有手段,嫁进赵家来,许多人都扼腕叹息,却也只能眼看着赵家越来越稳,越来越大。

    盛氏起身,坐在床沿,抚着丈夫的下巴咯咯地笑。

    “品郎,我美不美?”

    傻子只知呵呵地笑。

    盛氏叹气,葱管似的手指头戳他脸上,“品郎,你傻不傻?”

    没等赵品钧回应,盛氏便自言自语道:“外人都说我厉害,不仅打理家业,还能让傻子变聪明。品郎,你不傻,懂么?”

    傻子依旧呆呆地看着她,呵呵地笑。

    她柔若无骨地勾着傻子的肩膀,眼珠子一斜,吩咐赵管家:

    “谢归那小子就是个野种,病重被发到庄子上那么多年,不知学了什么旁门左道,也难怪燕王那般嫌弃他。一个护身符而已,作什么妖呢。”

    盛氏对谢归的印象停留在当年,燕王急急忙忙带走谢归,相当于从谢家扣走人质。

    她又朝傻子脖颈里呵了一口热气。

    “我猜他这两日就会来找你。要想把燕王中毒的消息按住了,非得找赵家不可。你说是不是啊,赵管家?”

    赵管家会心一笑。

    盛氏宣称大少爷已经好转,但还需要静养,期间种种病症药方,对外声称是大少爷开的,实则出自赵管家之手。

    他跟随老爷多年,偷师了一手上乘医术。加上手段多的盛氏,让外人相信大少爷好转,并非难事。

    两人眼神交汇,如天雷勾动地火,不一会儿便烈火焚身。

    显然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床铺吱嘎作响,而平日精明的两人,自然是没机会看到傻子的表情,更无从发觉他握紧的拳头。

    -

    谢归向来作息正常,却因为要陪凤璋演戏,钓出赵家这条大鱼,活生生累到补了好几天的觉。

    处理完燕地官员送来的大部分文书,谢归带了几本重要的,前去凤璋寝殿“探病”。

    归一在门口没给他好脸色,一进到寝殿内,便自觉消弭了踪迹。

    凤璋捧了本闲书,躺在榻上悠悠看着。谢归见了此情此景,心头冒出一阵无名火。

    他累死累活之时,凤璋简直要把燕王做成真正的闲散王侯了。他甚至怀疑凤璋有没有回京城的心。

    在谢归用文书砸自己之前,凤璋合上书册,“厨子做了清江郡的时兴点心,坐下吧。”

    在燕地找到清江郡的食材也不容易,谢归平复心情,这才没有与凤璋怄气。

    “底下的杂兵,都是看上面脸色做事,郡衙敬重燕王,他们不敢造次。”

    在谢归动手之前,凤璋先拈了两块入嘴,“味道不错……还有呢?”

    他幽幽地瞥了眼凤璋。

    “矿铁的情况,比预想中的好。这东西太危险,容易被栽成造反,那些人只敢问钱,不敢问别的。”

    “大问题出在赵家。盛家在这里埋了两条线,一条是郡守,一条在赵家。”

    凤璋稍加思索,“你说的是几年前嫁进赵家的盛氏?”

    谢归点头,“正是她。盛魏两家原有婚约,打算将她嫁给魏家得势的庶子,但魏家不同往日,想法子推了。”

    “此事天罡卫盯过,也幸好三哥与魏家都心高气傲,否则三哥与八弟往来,那便棘手了。”

    说到三皇子凤渊,凤璋似是无意地看了谢归一眼。

    谢归补充道:“赵家行医出身,如今不仅管着燕地药材,盛氏进门后,还插手了与翟人的生意往来。在燕地称第一,无人敢称第二。”

    凤璋稍稍皱眉:“官路通了,财路还得从赵家下手——谢大公子,听闻赵家托你和本王拉关系,你怎地不答应?”

    他语气略带调笑之意,谢归冷笑:“殿下,放长线钓大鱼,这可是你说的。”

    “她想用治好本王的人情,靠着本王做事,再留你一个把柄。这鱼不好钓。”

    “我自有分寸。”

    谢归有把握,凤璋便没再说什么,转而说起自己中毒的事情。

    凤璋离开京城,无非是为了清查下毒的人。石榴说那人并未停手,说明近侍中有内鬼。

    说起中毒,谢归真真气不打一处来。

    他累得喘不过气,还被自家主上明着玩了一道。

    夜深露重,就为了钓出赵家的人,他熬得眼睛通红,凤璋在里面和天罡卫演戏,实则睡得舒坦。

    谢归将文书往他身上一扔,起身就走。凤璋笑着唤了几句,反倒唤得他越走越快。

    “记什么仇……”

    凤璋惋惜地摇摇头,觉得没过瘾。他翻翻文书,里面都有谢归的字迹,显然是早就想好了对策,拿来给他过目的。

    他又叹了句口是心非,随手拈了两块点心放进嘴里。

    只一口就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香甜的点心,原本是他给谢归赔罪用的,此时却变得辛辣无比。他无意间咬了满满一口,从喉咙到胃都火烧火燎。

    “谢……谢归!你给本王站住!”

    翌日一早,燕王怒吼谢家大公子的消息便飞遍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