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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围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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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过来的五十石米堆在东北角的伙房里。

    虚云望着墙角成堆的米袋子,一脸愁容。

    “她这回又作什么怪?”慧语拧着眉头,“搬来这么多米,打发要饭的呢?”

    “……有米有粮,心里不慌,师姐何必以恶意揣测他人。”惠法反驳。

    “那她这是做什么,咱们是缺吃的缺喝的了,要她惺惺作态?”惠语四下望了望。

    虚云双手合十,道了声慈悲。

    “总不是什么坏事。”虚云说道。

    前日,听山门前的小尼师禀报,十公主冒雨而归,第二日便有京师聚宝坊的送来了这许多米粮。

    十公主为母舍身,按道理来说不应四处走动,但虚云师太念十公主上次遮掩之情,便不再多问。

    只是,这么多米粮,吃到明年怕也是吃不完的吧。

    没吃的,愁人,有吃的,也愁人。

    虚云吩咐小尼师将伙房锁好,便领着惠语惠法折返了。

    这厢菜园子里,灵药还在像个小耗子一样,想尽了法子屯粮食。

    “这是怎么了,明儿就不过了?明儿就天下大乱了?义军杀到京师啦?辽人破了城了?皇后娘娘崩了?”法雨一张嘴口无遮拦,跟在灵药身边小声地絮絮叨叨。

    “你呀,也就是在外头跟着我,要在宫里,死一万次都不够。”灵药看着妙语收菜,笑道,“怨不得每次上火你都烂嘴角,就是话多。”

    法雨不服气了。

    “烂嘴角喝一碗香油鸡蛋茶就好了,跟话多有什么关系。您快说说,从长公主府出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儿。”

    灵药笑了笑。

    “昨夜不是都跟你说了么,还这么聒噪,你回去歇着吧。”

    “还有藏着没说的。”法雨不依不饶。

    “是啊。”灵药笑着说,“还有藏着的。”

    她刮刮法雨的鼻头。

    “昨儿门东大街福意楼送了一整套蓝宝头面,就藏在你的妆匣子里,我嫌你聒噪,才没告诉你。”

    法雨瞪大了黑亮亮的眼睛,嗷的一声叫唤起来。

    “这这这,我这就去看看。”

    一下子跳远了。

    “公主待法雨真好。”妙语笑着将手中的菜筐子整理了下,“咱们几时去?”

    灵药抬头看了看法雨的背影。

    “这就去呀。”灵药伸了伸手,“你瞧我,都穿戴好了。”

    一身水绿家常衣裙,清清爽爽。

    妙语便引着灵药往山下去。

    待法雨气喘吁吁地追上二人时,都已走到了山下村头田舍了。

    这村子叫做水阁村,村民大多姓蒋。

    村子富足,豚栅鸡栖,稻肥谷壮。

    明感寺的土地便在这水阁村的西北处,一十五亩地,皆种水稻。

    沿途遇见的村民,似是见惯了明感寺的小尼师妙语,皆点头示意,又被灵药吸引住了目光。

    便有几位面善的村妇跟着妙语、灵药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寒暄。

    “妙语师父,这位姑娘从前没见过,也是寺里的吗?”

    “姑娘也是随着妙语师父查看田庄的?”

    “小姑娘鲜嫩嫩的,真好似画里的人一般。”

    “姑娘多大了,还有十四五?可曾婚配啊?”

    ……

    灵药笑着一一回复着她们的话,法雨向来自来熟,开始西家长东家短的和她们聊天,才刚走到村中的石台子,法雨就把这水阁村谁家生了个大胖小子,哪家小寡妇生的漂亮,哪家最富裕,摸的一清二楚。

    那石台子处这一刻围了不少人,吵吵嚷嚷。

    法雨最是好奇。

    “那是怎么了?”

    后头有村妇便指指点点介绍。

    “年前,来了一对从松江过来投亲的小夫妇,穿的破破烂烂,认了大榆树那家的蒋四家的秀芝婆婆做姑婆,那小媳妇长的俊俏,就惹来了祸事。”

    “是啊谷里的宋里正瞧上了这小媳妇,非说这男子拐带了这小媳妇,硬要拿了见官去。”

    “从你瞧,那个花帽子的就是宋里正,叫宋起波,因为秀芝婆婆死命护着这小夫妻,水阁村的蒋家族长又护着小夫妻,宋里正就叫了他表兄弟江宁县衙的李都头,从早上开始,闹了一天了。”

    法雨听得愤慨。

    “这是要强抢民妇啊,凭什么要说人家拐带。”

    灵药跟着几个村妇走上前去。

    村民们自发围成一个圈。

    里头一个老妇满面污血,护着身后的年轻小夫妻。

    男的做农夫打扮,长相文雅。

    女子生的果然俊俏,泪流满面,拽着老妇的胳膊。

    而对面,正是那宋起波领了李都头,两名衙役拿着杀威棒在后头立着。

    那老妇哭嚎。

    “你这坏了良心的官儿,我这侄孙儿媳妇上个月就上了族谱,你这般寻事有没有道理啊你说?今日想带走我这侄孙侄孙媳妇,就从我老婆子身上踩过去!”

    “来历不明的外地人,也能被你说成来寻亲,若是人人都这样,还要我这里正做什么?到了这水阁村,不向我报备就记入族谱,好大的胆子!”那宋起波踹了老妇一脚,自己倒险些跌倒。

    那后头的女子扑上前来,扶住老妇,哭道:“民妇有路引,就是到这水阁村投亲,你何必滋事,若有疑虑,去县府里头打官司便是!”

    “没错,这便就是拿你去见官儿。”后头满面横肉的李都头笑嘻嘻道,“你这小白脸拐带妇女,是一等的罪过,拿到县衙就是一个死!”

    那男子嘴唇抖动,显是气到了极致。

    “丧尽天良,你们这是丧尽天良!”他护着那女子,气的浑身发抖。

    那宋起波嘿嘿一笑,招呼后头的衙役拿人。

    这小媳妇上月在村东口洗衣裳,他就瞧上了她,任他怎么聊骚,这小媳妇就是不理不睬,他这才过来拿人,若是小媳妇识趣一点,何至于如此。

    那衙役过来拉扯,村民们敢怒不敢言,只是用围挡的行动阻挡着衙役的行为。

    法雨实在气愤。

    一跺脚钻进了人群。

    “反了你们!”法雨指着两个衙役,骂上了宋起波和李都头的脸,“光天化日之下,想强抢民女,真是丧尽天良!”

    那宋起波见法雨生的比那小媳妇又俊俏几分,乖乖听法雨骂,嘴上继续花:“哎呀,这是哪家的小娘子?怎么从来没见过?”

    啪!

    法雨甩了一巴掌在他脸上。

    宋起波被打懵了。

    “给我拿住她!小浪蹄子,敢动你里正大爷!”

    两名衙役立时捉住了法雨的胳膊。

    村民有大胆的叫起来:“宋里正,你可别欺人太甚!”

    灵药向人群里走去。

    村民瞧见这天仙一般的小姑娘走近,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那宋起波看的呆了一呆。

    “强抢民女,强安罪名。”灵药平静道,“你这官儿就这么当的?”

    宋起波动了动嘴唇,到底是开口了

    “你是何人?敢指摘老子?”

    灵药笑了笑,向法雨招手,法雨睁开了衙役的束缚,往灵药身边来。

    “你方才说什么?”灵药向前探了探身子,似乎真没听清楚他的话。

    “我说,我说你敢指摘老子!”宋起波大声叫了起来。

    “好胆色。”灵药敛了深色,肃穆道。

    周遭村民们大气不敢出。

    妙语本就看的生气,这一刻见灵药出面,便高声道:“这是舍身明感寺的十公主殿下,宋里正,你这是黑瞎子上房脊——熊到顶了。”

    村民们醒悟过来,忙一一跪倒在地,零零落落的公主万安响起。

    宋里正不肯相信,倒退了几步。

    宫殿里头供着的公主娘娘会到这穷乡僻壤来?

    怎么可能?可为什么李都头也跪下了,还浑身直哆嗦?

    宋起波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开始自掌嘴巴。

    “小的该死,小的嘴贱……”

    灵药向小夫妇及老妇招手。

    那小媳妇涕泪直流。

    “叩谢公主娘娘,民妇姓祁,我的丈夫是这水阁村蒋氏出来的,叫做蒋禀义,家翁在松江开了医馆,得罪了松江茂林堂的大夫,被陷身亡,民妇与丈夫这才回江宁老家投亲,这一位便是相公的姑婆蒋秀芝。”

    那蒋禀义口拙,嗫嚅着掉泪不说话。

    灵药让她二人起身。

    “你们三人随我上山住一些时日罢,过些日子再下山。”她安排道。“山上有空置的寮舍,也有米面粮油。”

    又向着村民道:“这宋起波,我让他在此跪上五个时辰,你们若平日里受他欺压的,尽管讨还,来日叫他来找明感寺找我便是。”

    那村民们平素受着宋里正盘剥辱骂之苦,此时听了这话,这便都磨刀霍霍了。

    灵药自和法雨、妙语去田庄查看。

    过了一日,蒋禀义便与媳妇祁娘子、姑婆蒋秀芝住进了明感寺的空寮舍中。

    而那宋起波,倒让村民们锤了个奄奄一息,抬回家休养不提。

    山中岁月长,待榴花似火时,京师到底是出了事。

    京师内城十三门,夜寂如井,鸦声呜咽。

    城墙上此时擂鼓阵阵。

    一道接着一道的快报往指挥司的衙门里报。

    外头穿堂入巷的报声响彻。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陈少权披起外衫,身手利落地推门,纵身上马。

    一炷香的时间,他已行至京城聚宝门。

    厚重的城门微微颤动。

    陈少权领着随行数十将官,登城墙,往外看去。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外头的情形仍让人毛发悚然。

    黑压压的云遮天盖地,就着城墙上微弱的灯火,能看到城墙周大片大片乌泱泱的黑影,绵延望不到头。

    这都是人啊。

    扶老携幼、咳嗽声凌乱。

    “放我们进去啊。”哀嚎声四起,冲破天际。

    “大人,这,这是十里八乡的流民啊!”一个将官颤抖着声音道,“这是怎么一夜之间从外城门涌过来的啊,县里头的人去哪了,就这么放纵这些流民过来吗?”

    “前几日便听了消息,热毒传染,一个带一个,个个都染上了,死了一大片”

    “外乡的流民裹着京城下面县里头的人,就这么往京师来了!”

    陈少权凝目,望着下头的人群。

    这都是活生生的人,可,京师里头也是活生生的人。

    “传令下去,城门十三道,无号令不得开!”陈少权神情肃穆,“我这便去朝会。”

    匆匆而去。

    守城兵士们心有余悸的听着外头的哭嚎声。

    夜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