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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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若无其事地眨眨眼, 面不改色心不跳, “玉佩?”——什么玉佩?我怎么没听过呢?

    “黄蝎玉, 是一个很重要人赠予在下的,若是姑娘见过, 还望告知。”梅子倾说话很平和,他并没有解释黄蝎玉这个名词, 是默认了她知道。

    作为百里宫的人,石曼生自然是知道黄蝎玉的。由此可见, 梅子倾确实是和百里宫有旧。不过,这玉她可拿不出来, 都已经给柳木白了,哪来的玉再还他。

    “我没见过。”毫不犹豫, 一口否认。

    再说了,她为他解毒的时候,梅子倾大都昏着,他肯定不知道是自己拿的。那天,救他的人,从大夫到衙役, 人员混杂, 来来往往的可多了。这人多手杂,根本就说不清楚是谁拿的。

    闻言,梅子倾眼神暗了下去, “看来……真的丢了。”

    见他神情萧瑟, 石曼生抿抿嘴没说话, 对于这个人,她该是不喜的——他制住过自己,他还让柳木白中毒。可是,看到他脸上类似于悲伤的神情,她心底莫名有些不舒服,自然而然就安慰了几句。

    “千金散去还复来,梅公子就不要太在意了。”石曼生拱了拱手,江湖气十足,“如果没别的事,在下就先告辞了。”此人身份神秘,她还是少沾染为好,话毕,转身欲要离开。然而,堪堪走了两步,身后又传来了他的声音。

    “你的发簪呢?”

    发簪?石曼生赶忙摸了下脑袋——还好,玉簪子还在。他这是什么问题?她狐疑地回过头。

    “你先前那根木头发簪,去哪了?”梅子倾依旧站在原地,半垂着脸,辨不清神色。

    她奇怪地看着他,“太旧了,收起来了。”

    “呵。”梅子倾笑了一声,“太旧了。”他还是站在原地,拿着面具的手已经垂下,在石曼生看不见的地方,指尖深深扣入了木漆之中。

    莫名其妙!石曼生抬步就走,出个门怎么尽遇怪事。

    “唰——”头顶过去一阵风。

    “你!”

    梅子倾从她身后跃起,一把拔出了那支莲花玉簪,石曼生的头发通通散了下来。

    他转身面对着她,一字一句似有怒意,“这簪子,不配你。”

    咔擦,玉簪在他手中应声而碎。

    石曼生瞪大了眼睛,二话不说就将手中药丸掷了出去,“混账!”

    梅子倾寒着脸,脚下轻点,轻松避开那些药丸,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玉簪的碎片他一块也没留下。

    “混账!混账!梅子倾你个混账!”石曼生气得在原地跺脚,她的轻功根本就不可能追上他。

    路过的百姓好奇地看了过来,只见她一个姑娘披头散发站在树下怒气横生。

    深吸几口气,胡乱拨了几下头发,石曼生从树上折了根枝枝暂时固住。顶着周围人的目光,黑着脸离开了。今儿,这夜市是彻底逛不下去了。

    回到客栈,她蹬蹬蹬地上了楼,气愤地关了屋门——晦气,怎么到江陵还能见到那个妖人。

    坐在凳子上气了一会儿,她无奈翻箱倒柜找出了原来那根木簪子,看了看又戴上了。

    唉……倒霉。

    烦死了烦死了!睡觉睡觉!

    ……

    余夏回来得比较晚,见屋里已经熄了灯,便蹑手蹑脚进了屋。哪知道一转身,却发现石曼生躺在床上睁圆了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

    “啊!”余夏吓得一叫,突然意识到时辰不早,赶忙压低了声音,“你怎么还没睡!”

    石曼生抬抬眼,转了个身,声音发闷,“睡不着。”

    余夏开始收拾,散了头发,洗把脸,“怎么了?没听说你认床啊。”

    “你和王小虎玩得很开心?”石曼生眨巴眨巴眼。

    余夏面上一甜,“还行。”

    秀恩爱,死得快。石曼生默默腹诽,“他对你很好?”

    余夏哼了一声,“他敢不好!”想到刚才的甜蜜,余夏禁不住脸红起来——叶青还是挺,挺霸道的。她喜欢。

    见她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石曼生默默叹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你睡不着?”余夏又回到了之前话题,她和叶青的事儿就不必说出来刺激刚和柳木白分别的师妹了。看,她多体贴。

    石曼生心里不是滋味,“我簪子被人折了。”

    “簪子?”余夏反映了一会儿,“哦?就你那个玉簪子?这是……伤心得睡不着?难不成是柳木白送的?”

    “嗯。”石曼生闷闷答道。

    正在脱鞋的余夏停了手,“你这是要我骂醒你?”

    石曼生一个翻身坐了起来,黑暗中两个眼睛直勾勾看着余夏,“师姐,我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

    “怎么不对?你乖乖回百里宫就一切都对了。”

    石曼生咬了咬嘴唇,又躺了回去,“算了,说不清楚。”

    “说啊,你不说怎么能清楚。”余夏推她,石曼生往床里头扭了扭。

    “我睡了,别动。”

    “嘿!涨脾气了。”余夏隔着被子拍了下她,继续自己的洗漱大业。

    待余夏一切弄妥躺到床上的时候,石曼生闭着眼一副睡得很香的模样。余夏帮她压了压被子也睡了过去。听到师姐呼吸渐渐平稳,窝在床上的石曼生悄悄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黑黑的屋子,心中莫名堵得慌,脑袋空空发了好半天呆才勉勉强强有了困意。

    ——簪子断了,柳木白知道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

    这天晚上,直到夜半时分,守候在门口许久的素西才见到了从外头回来的梅子倾,犹豫了几番终是没问他去了哪里——她知道石曼生一行人已经到了江陵,可这目前并不是她能过问的事情,她只是他的手下。

    梅子倾绷着脸,身上满是寒意,步履沉重。夜色之中,素西忽然发现他脚边的地上似乎滴了几滴水,淅淅沥沥洒了一路。定睛一看,却发现那根本不是水,分明就是他的一只手在流血。

    “主上!”

    素西一步上前就要看他的手,却被梅子倾一下甩了开去,声音冷硬,“滚!”

    梅子倾回了自己屋子,那门在他身后被狠狠关上。

    素西定在原地,暗暗红了眼眶——主上……

    屋里,没有点灯,黑暗之中,他孤零零地坐在桌边,右手微微发颤。

    手中,那些被折断的玉簪碎片,横七竖八扎进了肉里。

    他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一片一片缓缓拔下碎片,呼吸没有乱上一分,仿佛并不会觉得疼痛。碎片除尽,随意扯了块布胡乱一包,梅子倾整个人恍恍惚惚地走到床边,仰面躺了下来。

    一闭上眼睛,她的面容就出现在眼前,一样的眉眼,神情是他不熟悉的陌生与防备。

    ——是你。

    ——太旧了,收起来了。

    她说太旧了……

    呵。

    梅子倾掩面苦笑,眼角发涩。

    石头……怎么办……我后悔了。

    萍水难相逢,对面难相识,他不知道该怎么做。现在的局……他解不开。

    人皆谓,相思本苦,飞蛾扑火。

    只是这,孰是愚蛾,孰是焰火?

    ~~~~

    一早醒来,师叔看上去精神了不少,现在精神头最不好的倒成了石曼生。

    “你昨天不是很早就睡了吗?”余夏奇怪地点了点她眼下的黑色。

    石曼生别过头,“你磨牙。”

    余夏一个爆栗,“瞎说什么。”

    石曼生捂着脑门,一副很委屈的模样,“师姐,你真磨牙……”

    余夏:呃……是吗?

    吃早饭的时候,余夏和叶青两个如胶似漆,师叔笑而不语,丁泽视若不见,石曼生光明正大地盯着看、看、看,看得余夏和叶青终于不黏糊了,这才很满意地开始啃包子。

    吃好饭,师叔又去睡觉了——一赶路,她就睡不好,要趁这几天多补补觉。丁泽待在屋子里很认真的练功打坐,叶青和余夏两个又出门游山玩水,享受二人世界去了。

    石曼生瞧了瞧热闹的外头,叹了口气。

    按照原先计划,今天照例是修整,他们要在江陵停留三天。可她现在有点不待不下去——梅子倾也在这,自己怎么也得撤啊!当然,她没敢明说,要让师姐知道自己还招惹了这么号人,肯定要开批评大会了。

    算了,委屈委屈自己,这几天不出门就是了。这客栈也还是有些消遣的方式的。

    一楼有个专门的台架子,时不时会有人唱个小曲,说段书,倒也能打发些时间。石曼生不喜欢听唱曲,咿咿呀呀的她连词都不大分辨得出来,但她还可以听说书,讲故事还是挺有意思的。

    “啪——”

    醒木一拍,先生开始讲故事了。

    “江湖纷争,腥风血雨,多少儿女泪洒黄泉。今日要说的这位大侠,姓吕名三通,乃是狐火堂第一高手,一生光明磊落,除恶惩奸……”

    石曼生叫了蝶瓜子,要了壶茶悠悠闲闲地坐在下头听着。吕三通?这个名字她好像听说过。

    “可就在七日前,吕三通吕大侠的尸首被人在一处江陵城外,葫芦山的断崖旁发现了。死状及其残忍,四肢尽断,手指头还是被一根根切下来的。看情形,像是死前被严刑逼问所致。可奇怪的是,狐火堂对此事并未发声,只是遣人替吕大侠收了尸。”

    石曼生磕到一半的瓜子停在了嘴边——这一路走来,怎么每个客栈都在说江湖大侠遇害的事情?听着死时的情形还都差不多。

    ——难不成有人正在残杀江湖高手?

    这个念头一起,她刚有些害怕,突然想到自己这三脚猫算不得高手,便又放心下来。

    不对!

    丁泽功夫应该算不错吧。还有那个叶青,如果他也算个高手,那追杀他会不会的也是同一人帮人?不对不对,叶青是因为相思阎罗。

    但这吕三通就是在江陵附近被杀的,万一她们不小心也被波及,岂不是得不偿失?怎么看……这江陵都不能待啊。好主意!就用这个说法,让师姐师叔赶紧启程离开就是。

    美滋滋地打定主意,石曼生丢了铜钱在桌上,跑到楼上找师叔吹耳边风去了。等师姐和叶青回来,她再和他们也说一遍。

    然而,直到入夜,师姐和叶青都没有回来。虽说昨天余夏回得也很晚,但自从停了那吕三通的事,石曼生就忍不住心底有些发慌——师姐他们,该不会遇到事了吧?

    呸呸呸!瞎想什么!

    过会就该回来了。

    ……

    然而,石曼生没等回来人,却等回来了一只虫。

    那小虫浑身漆黑,又细又短,一双翅膀泛着红光,腹部下头如蜘蛛一般长着八只对称的足。

    一见那虫,石曼生大惊失色——回乡蛊!不好,师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