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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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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家的船夫将那人捞了上来, 是个中年男子, 后背插着一支箭, 奄奄一息。

    石曼生推开人群凑了过去,死死盯住那箭——她没看错, 这箭正和杀死叶青的一模一样,这人也在被同一帮人追杀!

    钱家商船为了以防万一, 常年都有大夫随行。众人急急把男子送去了大夫所在的船舱。石曼生也跟着一同赶了过去。

    那位大夫年纪不大,水平却不错, 那男子总算是被救了回来,只是被冬天江水泡了太久, 至今昏迷不醒。石曼生远远瞧了一眼男子面色,不言不语回了屋子——此人一时半会儿应该是醒不了的。

    接下来几天, 她有空没空就跑过去看上两眼,眼巴巴等着他醒来,想要好好问上几句。

    这一天正午的时候,商船停靠在了一处码头,钱家商队需要卸点货。石曼生又去看了眼那男子,依旧还没醒。根据船夫所说, 这次卸货时间稍微有点长, 船上好些人都下到码头上散步去了。

    码头有不少小贩,有卖江鲜的,也有卖蔬果的, 还有一个摊子正在卖炸萝卜饼子, 香味传了很远, 石曼生站在船上闻着有点饿,便也打算去买点回来。

    下船的时候,她正遇到一队买了东西回来的人,看模样也是搭钱家商船出门的。连接岸边的船板不宽,她侧了侧身,和那些人一上一下,擦身而过。

    “老板,来六个饼。”他们三个人,一人两个,不怕不够。

    “好咧!”

    饼子是现炸的,金黄酥脆,外焦里嫩,看得人食指大动。石曼生拿着油纸包好的一袋饼子往回走,好巧不巧,又遇到了刚才和她擦身而过的那群人中的一个。这人长得很普通,平脸小眼宽鼻,皮肤稍黑,个子也不高,丢人群中就找不到的那种。但她之前很奇怪地就是注意到了他。

    再擦身而过时,石曼生变了脸色。她隐隐闻到了血腥味道,很淡、却很新鲜。刚要踏出去的步子猛地收了回来,她一个箭步拦到那人面前。

    “你是谁?”

    男子看上去很诧异,“这位姑娘,我只是想下船买点东西。”

    “你去了乙字末号房。”石曼生紧盯着他,果不其然在他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慌乱。

    “我随便走了走,也许路过了姑娘说的那间屋子。”男子不耐烦地说着,侧身想要离开。

    石曼生再次闪身挡在他前头,很是肯定,“你进了房间。”此人身上除了血腥味,还有她偷偷放在那位受伤男子身边的百里宫特制固魂香。之前几日,她从未在大夫那里见到过这位男子,而现在他不仅进过房间,身上还有新鲜血腥味,那伤者怕是……

    “杀人啦!!杀人啦!”

    船上突然喧哗了起来,之前一直照顾伤者的小童慌张地在甲板上叫嚷着,“杀人啦!杀人啦!”

    整个码头都惊动了,人们纷纷转身看向甲板,被拦住的男子见事情败露,目露凶光,一掌拍向石曼生,腾步就要离开。

    想逃?

    石曼生左肩躲也不躲地硬受了那掌,右手一伸就挠上了他的脖子。

    “你!”男子刚觉脖子一痛,下一刻就倒在了地上。

    石曼生扶着肩,咽下口中腥甜——打得真重。

    她用脚狠狠踢了踢倒在地上的男的,见他一动不动,这才解了点气。

    “你怎么样?”丁泽听到动静也赶了出来。

    “没事。”石曼生扭了扭肩膀,没伤到骨头。

    甲板上,那小童依旧在嚷,不少人都涌了过去。果然,那位躺在乙字末号房的伤者被杀了,一刀断喉,干脆利落。

    石曼生悄悄拉了拉丁泽袖子,用下巴指了指倒在她脚边的男子,“唉,把这人背到我屋里去。”

    “嗯?”

    她压低声音,“这就是凶手,应该也是杀死叶青的同一帮人,我们拉回去自己审审。”

    丁泽果断背起人,两人偷偷摸摸趁着船上大乱往回走,路上还遇到了师叔,便索性一同去了石曼生屋里。

    关门,上刑。

    丁泽找来了最最牢固的绳子将此人五花大绑,嘴里还结结实实塞上了抹布。一切弄妥当,石曼生这才取了银针把人弄醒。

    那男子一醒来就扭着身子拼命挣扎。

    石曼生一脚踩住他,“安静点。要是被船上人发现了,直接拉你去见官!”

    哪知道,这话一说,那人挣扎得更厉害了。

    呵?还挺倔?

    石曼生刚要出手好好收拾他,一旁的夏近秋却快她一步往这人鼻子里撒了药粉。

    这种喂毒方式,较之口中投毒,鼻中灌毒往往是些直接作用于脑子的毒/药,其痛苦程度也更厉害上几分。

    没一会儿,那人整个痉挛起来,被堵住的嘴不断发出沉闷声音,脸色涨得通红,青筋毕现,困住的双腿不停打摆,像是一尾上了岸干渴至极的鱼。

    知道他听得见,石曼生不紧不慢地问道,“船上那人是不是你杀的?”

    男子使劲点了点头,猛地又仰了过去,一副痛苦至极的模样。

    “在江陵,你们是不是杀了吕三通?”

    这一次男子摇了头,摇得很使劲,看样子并不是撒谎。

    石曼生不甘心,又问,“那你们可有在江陵城外射杀过一名年轻男子?那男子身边还跟着个漂亮女子?”

    “唔唔唔——”男子再次摇头,因为痛苦,他眼睛瞪得很大,似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

    不是吗?石曼生想了想,又问,“船上死得那人,之前中箭落入江中,是你们干的?”

    男子再摇头,眼中已满是哀求,身子抖得和筛子一样,不一会儿,都翻起了白眼。

    ——快到极限了。

    “你是杀手?”石曼生还不放松。

    男子点头,动作幅度已经不大。

    “是谁让你来杀船上人的?”

    男子摇头,哼哼几下,“唔唔唔”,听着像是“不知道。”

    专职杀手,确实是很有可能不知道雇主情况。石曼生有些泄气——线索就这么断了吗?

    夏近秋见石曼生暂时没问题了,掏了药粉递给她,“喂了吧。”

    每个人配得药都不一样,自然解药也会有差别。男子服下药很快就停止了颤抖,满身大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石曼生觉得问不出来什么了,毕竟是师叔□□逼出的答案,完全可以采信,“把他送官吧。”

    外头动静这么大,这会儿,也应该有官差来船上了,毕竟是杀人案件。

    为了不沾事,丁泽把那人偷偷丢在了甲板的一个角落,身上留了两个大字——凶手。

    被船夫发现后,众人都去辨认了一下,无人认识他。男子被交给了因百姓报案前来查看的官差。

    见这么容易就抓到了凶手,几个官差很高兴,将塞住那人嘴巴的抹布扯了,“说,你姓甚名谁!为何杀人!”

    那人低着头半响没声,身子微微颤抖。

    呵?还嘴硬?官差气势汹汹,一个大耳光子就刮了上去,“还不老实交代!”

    哪知道这一巴掌,竟然打出了一大口鲜血,还混着一块血肉,官差吓了一跳。那人侧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口中鲜血直流。

    “不好!他咬舌自尽了!”

    几人慌忙扒了他嘴巴看,舌头只剩了半截。

    “快救人!”

    大夫又被推了出来,然而,回天乏力,那人不一会儿就死了。

    据大夫说,此人咬舌应该是过了好一会儿了,之所以没被发现,是因为他咬舌之后一直默默吞血,这才拖延了救治时间。

    嫌犯自尽,官差拉了那个叫嚷的小童作证人,又抬了嫌犯与死者的尸首一同回去交差了——他既然自尽了就一定是凶手,不是凶手,自尽干嘛?只要查明死者身份,这案子就很好结了。

    站在人群外偷偷看着的石曼生恨恨地咬了咬牙,使劲垂了下身边的船柱。

    丁泽看向她,有些奇怪,“怎么了?”

    “那人不是专职杀手。”石曼生声音发暗,“刚才的审问,我们被骗了。”

    丁泽疑惑,石曼生解释道,“如果是专职杀手,绝不会有机会就自尽,和雇主只是生意关系的话没必要这么送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此人定是死士一类,那他应该知道幕后是谁。”

    石曼生知道自己这是错过了一个知道真相的机会。但这人实在太能忍了,在师叔的□□下还能清醒地撒谎,这帮刺客很不简单。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培养出这样的死士呢?

    不对!

    石曼生一下站直了身体——此人是如何知道那位伤者被救起而且就在这艘船上的?停靠码头那么短的时间里他就能上船杀人,必是之前就有准备,这么说……船上有内应?但是,如果有内应,为何这个内应不直接杀人?还要等这个死士上船杀人呢?岂不多此一举,画蛇添足?

    矛盾,很矛盾,说不通。

    她来回踱了几步,仔细回想着这几天的事情。丁泽见她正在思考,也不打扰,就静静等着。

    ——除非……

    ——除非……当时这人被救上船的时候被要杀他的人看到了!

    那天在江面上,除了飘着的伤者,并没有其他船只和人,如果是这样,也许当时杀手就藏在岸边某个角落眼睁睁看着他们救起了这个人。之后一路追踪,终于等到船停泊,这才混了上来。

    那个自尽的死士是使刀的,他一定至少还有一个同伙是会射箭的。刚才他上船的时候,他的同伙会不会就在码头某处等着接应?

    想到此处,石曼生匆匆往甲板上跑去,丁泽见状也跟了过去。

    可是此刻船已启程,码头渐渐远去,她哪怕现在要求下船,就算去到了码头,接应的人也一定早已跑远了。更何况,她完全不知道接应的人是什么模样。

    不过,这钱家商船果然有实力,发生了人命官司还能照旧出航,不用扣船调查。

    定定看着滚滚江水和越来越小的码头,石曼生叹了口气,有些不甘,“还是晚了一步。”

    丁泽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了码头,安慰道,“会查清楚的。”

    她笑了笑,没有答话,转过身拢了拢衣襟,“进屋吧。外头怪冷的。”

    局中局,计中计,

    谁人识?何人破?

    叹那花开能有几日红,人笑可会几回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