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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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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样下去……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第二天清晨, 徒歌坐在餐桌前,疑惑地望向一楼客卧。他隐隐察觉到那条不怎么安分的被子精似乎缠上了小年轻。张正明也不是第一次错过他们的早饭了。

    孔宣手里捏着一颗水煮蛋,镇定自若地往桌面上一磕, 从磕破的蛋壳底部开始剥, 手指旋扭,眨眼间就剥下了大半个蛋壳。他拿着剩下的小半个蛋壳托, 道, “有空担心他,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台词都背熟了?张嘴。”

    徒歌咬住光滑的蛋白,含糊道,“当然。”

    《战北》预计拍摄周期是三个多月,从十二月下旬开始拍摄,到四月初杀青。剧组在年前要完成约三分之一的戏份, 期间还要赶去天津拍摄, 时间安排得非常紧凑。前一天开机, 今天就排满了戏。

    在这样紧张安排的时间表上, 徒歌的男四号终于迎来了第一场戏。

    徒歌手中卷着台词本, 走进片场,还是在摄影机边的折叠椅上坐下。看见摄影师已经在调整设备了, 他扬声道,“早上好。”

    混了个脸熟的摄影师:“……好。”

    徒歌出门时戴了顶鸭舌帽,这时把帽檐往下一压, 遮住小半张脸。他的穿着低调, 容貌遮挡后又不显眼, 往角落椅子上一缩,没有半点明星范儿。反观片场的其他演员,衣着入时,妆容精致,就算不是大牌,身边好歹也会跟着一两个助理。他这副样子,和摄影师的学徒差不了多少。

    徒歌没有一点男四号的自觉,保持弯腰驼背的姿势,一脚踩在折叠椅的金属杆上,抱着台词本看了起来。他翻过一页,伸手来开上衣侧面口袋的拉链,从里头拿出了一支荧光笔。

    “慢读,停顿在……”他用牙咬开笔盖,粉红色的荧光笔在一句台词上画了个整圈,又在句中斜划下一道横杠,表示停顿。

    他手中的台词本被卷得皱皱巴巴,内页全是一样凌乱的笔记。荧光笔的颜色就有三四种,黑白打印的台词本硬是被提升到了彩印的档次。还有些黑色水笔写下的小字,干瘦火柴体的字是他写的,大多是生僻字的注音,俊秀挺拔的夹行小注是孔宣写的,看着有条理的多,排列整齐地标明了某段台词该用什么语气,某处该有适当的重读。

    台本功力很能区分出一个演员是不是科班出身,像他这种十分之九路出家的野生物种,能认全了字就不错了。开机之前,孔宣放下自己的工作,替他紧急上了几堂课,台词本上留下的就是教学成果。至于他到底能在拍摄的时候说成什么样儿,就不好说了。

    “别紧张。”孔宣的戏排在上午第一场,是场台词长、动作多、人物情感表达微妙的攻坚戏,马上就要去化妆做准备。他把徒歌送到专属座位上安置好,道,“导演会吼,你随便听听就好了。”

    摄影师离他们站得不远,闻言又往外挪了几步。在片场非议王导的事,影帝做得,他掺和不得。

    徒歌抬了抬帽檐,“狮子吼我都不怕。”

    孔宣捏了捏他的耳尖,笑道,“对,你可以闭上耳朵。”

    人当然不能闭上耳朵,孔宣说的是他变成兽身的时候。最开始那几天家里没有准备宠物用品,为了避免洗澡时水流进耳朵里,狐狸都自觉地把耳朵耷下来,遮住耳洞。后来李有才买了一大包宠物用品,孔宣从里面挑出了防水耳塞,之后就多了一项替狐狸塞耳朵的乐趣。

    徒歌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透,他用台词本格开孔宣的手,扭头看向另一边。“你还不去准备?”

    “就去了。”孔宣叮嘱道,“下午才拍你的戏,慢慢背。”

    孔宣笑笑,把徒歌头上的鸭舌帽转了半圈。帽舌滑向一边,帽檐高的一侧钻出几根压不平的乱发,直愣愣翘卷着,像是墙角蓬勃生长的杂草。

    徒歌压住帽顶,把几篷乱发塞了回去,用眼神警告孔宣不要再添乱。

    孔宣包容地举起两只手,退后道,“好,不闹你。认真背,中午我要检查。”

    孔宣的戏还在这个棚里拍,徒歌听着断断续续传来的念白,心底安稳踏实,渐渐觉得台词本上的方块字也不那么扎眼了。当演员,做明星,对他来说没有特别的意义,起初只是好奇孔宣怎么愿意干这个活儿,才想要自己也来试试。

    还需要更努力一些,徒歌心想,再了解他一些,把分开几百年的陌生都填补回来。

    “不好意思,打扰了。”

    徒歌刚在心底下了决心好好演戏,就听到柔和的女声在身边响起。

    韩书柔双手提着小包,自然垂在身前,微笑道,“第一次合作 ,想来先熟悉一下呢。”

    徒歌把台词本收到身后,站起身,“好呀。徒歌。”

    “韩书柔。”她大方地伸出一只手,“上次听你说是孔师兄的表弟,还觉得你只是来玩玩儿,不进影视圈很可惜呢。没想到那么快就有合作的机会了。”

    两人握了手。徒歌的周围没有其余座椅,摄影师的徒弟很有眼力见地搬来了一把。

    韩书柔对他道了谢,挨着徒歌坐下。

    韩书柔在圈内的身份远非徒歌能比,虽然还没有拿到影后的头衔,但多次提名,拿下只是早晚的事。她往这个角落一坐,助理、场务都跟了过来。

    “不用了,谢谢。”韩书柔对每个人都笑得含蓄温婉,一一谢过众人后道,“我想和徒歌对一对戏。”

    两位主演要对戏,无事献殷勤的人只能退开。韩书柔不好意思地对徒歌解释道,“可能有些突然,但是王导对新人的要求一直比较严苛,你又是第一次上他的戏,我……”

    徒歌下午要拍的就是和她的对手戏。两人在剧中饰演姐弟,互动的戏份不在少数。新人和她这种成名多年、演技娴熟的演员对戏,一种可能是被她带得入戏,自然而然地展现出最好的一面;一种可能则是被压制后表现失常,连最简单的台词都会背串、背忘。

    她提前找徒歌对戏,多半还是出于好意,想和他先熟悉起来,帮他找找戏感,否则她完全不必上午就来片场。

    徒歌接上她的话,“好呀。”

    韩书柔翻开助理递来的台词本,里面已经用彩笔标明了她的台词,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记号。和徒歌那本花花绿绿的相比,干净了不是一点半点。

    她指着一页,道,“就从这里开始?”

    徒歌看了看,是下午那场戏的开头,他刚刚才复习过的部分。他点头道,“嗯。”

    他说完把台词本放下,搁在椅子上,大大方方地走到了空余的场地。

    韩书柔放下手包,笑道,“那就开始咯?”

    徒歌道,“姐姐。”

    “……”

    “呃……”徒歌摘下鸭舌帽,挠了挠头,“还没开始?”

    韩书柔先前确实被他吓了一跳,调整好状态后道,“开始吧。”

    “婉姐!”

    少年正值十七八岁,浑身上下充满着用不完的精力,刚胡闹完一上午,听仆人说起长姐从省城回来,就搁下玩物闯进了前厅。他一边用手背揩去额头上的汗珠,一边朗声笑道,“婉姐从城里回来,又带了什么新鲜玩意儿?给我开开眼嘛。”

    周婉看着活脱脱像个泼猴的幼弟,无奈道,“蹦蹦跳跳的像个什么样子,多大的人了。”

    不过她到底和一辈子相夫教子的闺秀不同,皱了皱眉后没有继续教训幼弟该如何稳重,招手道,“过来,把汗擦擦。”

    “哪儿招来的一声泥?不是让你跟着账房先生学着看账?”

    周家小一辈唯一的男丁、势必继承家业的周郁笑得一脸没心没肺,努嘴道,“那些账本有什么好看的?我把羊胡子给晾在书房了,管他爱做什么。婉姐,你不晓得,王胖家的新养的那只雪貂才好玩儿呢一一”

    “给爹知道了,少不了你一顿打。”周婉从怀中拿出一块方帕,又恼又怜道。

    周郁嬉皮笑脸,“下人不敢说,婉姐你也不说,爹怎么会知道?羊胡子敢告状,我就再把他的裤腰带挂树上,看他怎么走出门见人。”

    周婉叹了口气,显然是拿他没法子。周家虽然比没普通人家那么保守,不然她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也去不了省城,但偌大家业还是要传给嫡子长男。她就周郁一个宝贝弟弟,全家人一齐宠着,养出了这么个油嘴滑舌不上进的纨绔子弟,也舍不得下手狠狠教训。

    她拿起方帕替他擦汗,一边耐心劝道,“以后周家还靠你撑门面,多少也要学些……”

    这句台词还没说完,徒歌就后退了一步,瞬间出戏。

    前面的戏都对得极顺,韩书柔一面暗赞他入戏的迅速,一面顺着演了下去。两人一来一往都没出现什么差错,结果徒歌却主动退后,生生卡断了。

    “怎么了?哪里不对吗?”韩书柔问。

    徒歌尴尬道,“没什么,是我走神了。”

    剧本上周婉一边和他说着话,一边替他擦汗,但两人这时都还没换戏装,手边也没有齐备的道具,韩书柔要演下去,就只能以手代帕,虚虚在他颊边擦过。那么亲近的动作,一下将徒歌从戏中惊了出来,连退数步才回到自我感觉安全舒适的距离。

    这么一大段,两人没法继续往下演。韩书柔弯腰拿起剧本,点出一行,细声道,“这一句,你的语气还可以再缓一点……”

    韩书柔耐心地指出徒歌对戏时的不足之处。她说的婉转,给出的建议可操作性又强,徒歌从善如流地接受了。两人对了一个多小时的戏,助理过来询问中午的订餐。韩书柔和他交换了意见,又问徒歌,“一起订吗?”

    影视城地处城郊,演员们通常不会在午休间隙来回往返,中饭也一并在剧组解决。剧组替工作人员和群演准备盒饭,演员们则会在附近的餐馆订餐。

    韩书柔从手包中拿出手机,点开软件,对徒歌道,“满陇桂的菜挺好吃的,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徒歌看了眼,屏幕上的菜品都被拍得色泽饱满,让人看了就很有胃口。他遗憾道,“不用了吧。”

    韩书柔笑道,“不用客气,大家一起订方便一些。你要是不喜欢杭帮菜,附近还有一家川菜……”

    快要到饭点了,上午的戏正在收尾,几个没事干了的小演员过来凑趣道,“韩姐帮我们一起订了呗。”

    韩书柔的平易近人在圈内都是有名的,所以她特意早到和一个新人对戏,旁人都没觉得奇怪,小演员们也敢拜托她一起订餐。

    韩书柔对助理道,“数一数要订几份。”

    演员们都还没卸妆,有的正一手扎着头发,有的低头拽着戏服,看韩书柔真的要替他们一起订餐,几个心大的嘻嘻哈哈去和助理商量订什么菜了。一群人挤在一块儿,衬得这个角落格外热闹。

    徒歌不往他们的圈子里凑,目光一转看到某人正朝这边走来,拿起台词本就往外走。

    韩书柔转头想问徒歌的意见,已经找不到人了。

    “演完了?”徒歌问。

    孔宣道,“现在可以休息了,下午继续。”

    男一号的戏份很重,两个半天都排了戏。他看见小演员们扎做一堆,猜到是在订餐,低头揉了揉徒歌的脑袋,“之前在这片拍过戏,跟着剧组把附近的餐馆都吃了一遍,没有什么好吃的。”

    他顿了顿,笑道,“都不如我做的好吃。”

    徒歌原本就没为了这一顿溜走的中饭感到可惜,早上出门的时候孔宣就带了两人份的饭菜,对方的手艺肯定超出一般厨师几条街,他才没有将就的习惯。

    “走了。”

    孔宣从车上拿了保温盒,走进个人休息室。休息室不大,但是设施齐全,是剧组专门拨给主演们午间歇息的,有桌柜、躺椅,还配了遮光眼罩和耳塞。

    他把饭菜放在小方桌上,自己在圈椅上坐下。休息室里除了这张圈椅,就剩下一把午睡用的躺椅了。躺椅椅背卧弯的弧度很大,没法直坐。

    孔宣的用意那么明显,徒歌觑了他一眼,坦然在他腿上坐下。他有时候感觉自己养了只不会叫的鸟儿,想要什么都只会偏偏脑袋,等着他猜透了再主动送上门。

    “之前……你和韩书柔在对戏?”孔宣把保温盒的隔层依次取出,从盒子里拿了一副竹筷。

    徒歌猜也知道他只准备了一副筷子。“是啊。”

    孔宣道,“对得怎么样?”

    “挺好的。”

    “没有忘词?”

    徒歌斜睨道,“怎么可能。”

    “是啊,我也觉得不会。”孔宣揽着他的腰,沉声道,“毕竟我陪你对了那么多天,要是还记不住,那不是白受那么多惩罚了。”

    徒歌正吃着一块核桃酥,听到惩罚心下一急,两指拈住剩下的半块,就要开口说话。

    孔宣压着他的手指,把那半块核桃酥塞进嘴里。

    徒歌半扭着身子想要瞪他,被趁机抱着转了个身,和孔宣的目光撞到了一处。深沉、阴郁、不甘、苦闷……他还没来得及抓住那双眼中稍纵即逝的情绪,就被只手托住了下巴。

    略嫌干口的酥皮很快融化在唇齿的纠缠中,被两人分食殆尽。

    过去对戏的几天里,孔宣就是这么帮助他记下台词的。书房的果盘中堆满了瓜果糕点,徒歌背出一页台词,就能吃一样,要是背错了……就变成两人吃一样。

    偏偏孔宣还要没完没了地问他,这到底是惩罚,还是奖励呢。

    “也许我用错了法子……”孔宣扣着徒歌腰肢,不让他转回身,“你那么聪明,会背错那么多台词,是故意的吧?”

    徒歌不愿意承认自己不聪明,“背错了很多吗?”

    “要我慢慢数给你听吗?”

    他背错的台词真的不算多,对一个新人来说算是很好的记忆功力。但那背错的次数里,确实有一小半……一半……三分之二,是他故意的。

    徒歌道,“是故意的。”

    他扬起眉头,带着点笑意看向孔宣。他的脸皮一向薄,但真要被逼急了,也没什么不敢认的。“你奈我何?”

    事实证明孔宣拿他是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