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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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暖醒来的时候,是凌晨12点半。

    这个时间点很尴尬, 这就表示着这大半夜的, 她又没法睡了。她总是这样,该睡觉的时候睡不着, 不该睡觉的时候睡不醒。

    她揉揉昏涨沉重的脑袋, 探出手开了床头的台灯, 然后从床上爬起来。她走出卧室,准备去卫生间洗个澡,但余光无意中一扫,瞥见昏暗的客厅内有什么东西站了起来。她当即被吓得腿一软,失声尖叫起来。

    而在客厅毛毯上睡觉的宋二狗惊得一跳,大声喵喵直叫。

    宋尧更是被嚇住了。他原本是坐在沙发上等张暖醒过来,等着等着就不小心睡着了,在张暖开门的时候他瞬间惊醒, 站起来刚要说话, 就被张暖的尖叫声与宋二狗的喵喵声给堵住了。

    “怎么了?被我吓到了?”宋尧慌忙去开灯, 快步走到张暖身边。

    张暖这才反应过来那是宋尧。她睡得太久, 脑子都被睡懵了, 潜意识里还以为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住。

    她不好意思对宋尧说, 她是把他当成了鬼, 便赶紧摆着手说:“没有没有, 睡醒了开开嗓而已……”

    “……大半夜开嗓?”宋尧一脑门黑线, “就不怕邻居砸你门?”

    张暖别扭地笑着, 然后就果断地扯开了话题:“你怎么不去睡觉啊?”

    宋尧指指那边的沙发:“在睡啊, 刚醒。”毛毯上,懒猫宋二狗见周围没什么异常,就又趴下身子睡觉去了。

    “怎么不去床上睡?”张暖又问。

    “你这房子隔音效果挺好的,我怕听不见你开门声。”宋尧走向厨房,“肚子饿不饿?”

    她赶紧说:“我不饿,我洗个澡就去睡了。”话音刚落,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不会还没吃晚饭吧?”

    宋尧回过身点头,又说:“不过半夜吃东西并不是一个好习惯,明早再吃好了。”说着他就要回房间,“我先进去,你去洗澡吧。”

    见门关上后,张暖拍着胸脯呼出口气。她洗完澡又爬上床,脑子清醒得不像话。一想到宋尧就睡在隔壁,她更加睡不着了。

    可她不想就这么黑白颠倒着来,这样只会让情绪更加低落。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要去想其他事情,专心致志一心一意要睡觉。

    最后结果差强人意。

    清晨,张暖醒了,精神状态不错,最起码还记得宋尧在这屋子里。以前她都是洗漱穿衣,现在则是穿衣洗漱。

    她在洗漱台前刷牙洗脸,宋尧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等她一切完毕之后,早餐正巧也做好了。

    对于宋尧这么勤快地给她做饭,她感到十分难为情:“其实你不用这样的,你是客人,应该我来做才对。”

    “嗯,这话说得在理。”宋尧认真点头,把热豆浆与鸡蛋饼端到她面前。

    张暖咬了一口蛋饼:“那就说好了,下一次我来做。”

    宋尧在她对面坐下:“今天你有其他事情吗?”

    她稍稍想了想:“应该是没有的,一会儿你可以画画了。”

    “在画画之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

    “我们应该去趟超市,给宋二狗买减肥猫粮。”

    听宋尧叫宋二狗叫得这么自然,张暖内心十分过意不去。

    宋尧又接着说:“还有,昨天我只是买了点菜,其实家里很多东西都没了。”

    “家里”两字钻进了张暖的耳朵里,捎带着染红了她的耳尖。宋尧注意到后低声笑了笑:“跟我一起去吧。”

    “好。”张暖感觉自己对他的任何请求都不会拒绝,可能这就是爱的一方吧。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悲哀,但悲哀得心甘情愿。

    吃完饭,张暖先是把猫粮与小鱼干放到高柜台上面,然后把宋二狗带到她屋子里的猫爬架那儿,口头鼓励它多活动活动减减肥,之后就和宋尧一起去了超市,买了一大袋杂七杂八的东西回来。

    一回到家,张暖就看见客厅里,宋二狗机警地立起身子,扭动着肥大的身子往沙发后面躲。她走上前一看,果然,猫粮撒落一地,这货又在偷吃。那么高的柜台上,宋二狗都能把猫粮扒拉下来,很显然它还算是一个灵活的胖子。

    她甚是无奈地把宋二狗抱回猫爬架,宋二狗刚到第二层架子那儿,就死活不肯往上爬了,一个肥屁股瘫下去,满满一副猫大爷的样子。她蹲下去轻轻拎了拎宋二狗的小耳朵:“哎哟我的懒二狗,多活动活动吧,你妈妈我这么瘦,你胖成这样好意思吗?”

    宋尧听见了以后,心情甚好地弯起嘴角,把买来的东西各归各位。

    张暖还在教育宋二狗,可它忽地闻到了鱼腥味,本来眯着的眼睛立时瞪圆了,支起硕大身躯一个纵跳跃下去,一边喵喵叫一边往宋尧那里走,一点也不顾张暖的感受。

    这时林筠打来电话,让她赶紧看新闻,语气挺急的。

    她心里头觉得奇怪,便不管宋二狗,坐到床边打开手机微博,看见头条被Clare集团所召开的记者会给占领了,此次记者会全网络直播。Clare官方微博转发了此次直播并艾特了晨宴杂志的官方微博。

    张暖懒得看那么长的视频,只点开评论粗略地看了一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热门第一的评论是:死都没想到晨宴居然是最大的赢家……不说了,求万能的网友狠扒晨宴总编张暖的背景身份。

    下面跟了一溜儿的科普的,不得不说,网友们采集情报的能力太厉害了,把全国上至八十岁老妪,下至三岁幼童的各种张暖都扒了个遍儿。

    热门第二的评论则是:Clare能做成世界知名奢侈品品牌是有道理的,这才是大牌风范!我今后要坚决支持Clare,先去买块表表个心意吧!……卧槽!老子破产啦!

    网友跟上一串儿的666,什么都不服就服你。

    热门第三的评论是:关花旦的金主都被Clare开除了,要我说啊,她那么能耐咋不去找Clare的总裁呢!一个小高管顶什么事儿?各种女星们看好了,这就是找不准靠山还乱作的下场!目测本人的这条评论要被关妮然的脑残粉骂成马蜂窝,来吧!老子无所畏惧!

    评论下面一众排的“成全你!”,以及“你知道然然有多努力吗?”

    张暖看得脑壳儿疼,刚想退出微博,又看见一则新闻:法院正式受理晨宴与关妮然合同纠纷一案。

    这时,林筠又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喂,姐,你看完了吧?有人要扒你身份诶,幸好叔叔跟你平时都低调得要死,要不然你以后到哪儿都不方便,啊,这就是成名的烦恼啊……”他故作忧伤地叹口气。

    张暖不理会他,只是问:“今天又没去上学?”

    “是啊,剧组试戏提前了,听璐姐说这个戏本来是定关妮然为女主角的,现在因为这个事儿,就把她换掉了。”他很开心地说。

    “嗯,那你要多加油。”张暖看见宋尧进了厨房,便赶紧说:“就这样吧,挂了。”

    那边却大喊:“等等!姐,我知道你昨晚是跟宋尧一起住的,作为弟弟,我要提醒你一句,就算你喜欢他,也不能对他掉以轻心知不知道?”

    “……一天到晚的尽胡说。”张暖压着声音说完,不给林筠回话的机会就立刻挂断了。她把手机丢在床上,就去了厨房,挽起袖子让宋尧到一旁坐着,午饭就交给她。

    袖子一被撸上去,那丑陋的疤痕就暴露在了空气里。张暖意识到后,很局促地又把袖子往下拉了拉,然后才开始清洗蔬菜与新鲜鲫鱼。宋二狗跟在她脚边,一直可怜兮兮地叫着,想讨要鱼吃。

    宋尧坐在餐桌前撑着脸颊看着她的背影,随时等着救场。

    果然,张暖做菜的过程中状况百出,一会儿葱段与姜片切得太大块了,一会儿油热了她还没想起来下一步要加什么。宋尧见她那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走过去拿过她手里的锅铲:“行了,你还是到那边坐着吧。”

    “我其实会做的,”她有点不服气,“我还经常做饭给小筠吃呢。”

    “是,我知道,要不然厨房里的东西也不会这么齐全。只是今天你有点不在状态,对不对?”宋尧点头,为她找台阶下。

    张暖听他这么说,倒更觉得不好意思了,抱上宋二狗退出去。宋尧在忙活的时候,偶尔视线会飘出去,看见张暖怀抱宋二狗乖乖坐在餐桌前眼巴巴地等饭吃,他的唇角不自觉地翘起,挂上一抹愉悦的笑。

    之后,两人吃完饭,张暖抢着去收拾餐桌,宋尧也不跟她争。然后张暖就进屋午休去了,宋尧这一次没有由着她睡,半个小时后就去喊她起床了。

    下午,张暖拿了本书窝在沙发上看,宋二狗吃饱喝足就又趴在毛毯上睡觉了。宋尧坐在另一边沙发上,架起画板绘画。

    客厅内一片安静,阳光和着微风泄进来,徒增一丝慵懒气息。

    三点多钟时,张暖看着书,困倦感又要慢慢袭上来。宋尧察觉到后,便出声提议说:“要不要出去散会步?”

    张暖揉揉眼,下意识地就回道:“好啊。”

    往后的几天里,张暖慢慢习惯了宋尧的存在,除了晾内衣内裤的时候有点尴尬,其余时候还算是自在的。而且,她知道宋尧在从饮食与运动上一步步地扳正她不健康的作息与生活方式。

    一日三餐,一次不落。

    每天晚上,宋尧都会打着给宋二狗减肥的旗号拉她一起下去跑步。有时候,宋尧会借着写生的理由,早上带她去附近的公园转一圈。

    短短几日,她的胃口就较以前好了许多,脸上也稍微有点血色了。

    但晨宴那边却传来一个坏消息,陈凌在办公室里突然昏厥。

    接到程颖的电话后,张暖片刻都不敢耽误,匆匆跟宋尧说了一声后,就连忙赶去医院。

    高伟明与程颖已经候在病房外了,看见她来了,速即迎上来。张暖赶忙问:“他怎么了?”

    程颖回答:“医生说陈主编疲劳过度,一定要注意休息。”

    高伟明接上说:“是啊,这些天因为Clare与关妮然的事情,陈主编几乎都没合过眼。今早刚把判决书拿到手,陈主编就受不住了。”

    张暖点点头进了病房。陈凌正睡在病床上打着点滴,平时意气风发、沉稳冷然的脸上此刻却是一片苍白。

    张暖想起第一次看见陈凌的时候,是在一场竞标会上。当时张暖大三,陈凌大四刚毕业。张暖是跟着张铭清去的,张铭清是招标人,而她只不过是旁听的。陈凌则是一身孤胆的投标人。

    当陈凌身穿一身廉价却又整洁的西服独自站到台上,讲起自己那可怜的履历时,台下发出一阵没礼貌的哄笑。可陈凌仍然面色坦然铿锵有力地讲完了自己的想法。

    场上毫无意外,无一人举牌。

    陈凌下去的时候,腰背仍旧挺得很直,这给张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竞标会结束后,张暖问过张铭清,为什么他不举牌。张铭清说,小伙子勇气可嘉,但资历还是太浅了。张暖却觉得陈凌日后必有大器,便向现场的工作人员要来了陈凌的联系方式。

    而后事实证明,张暖没有看错人,陈凌的能力的确很强,将晨宴管理得井井有条,并使得它在短短几年间就跻身国内三大时尚杂志之列。

    但他确实也付出太多了。

    在她乱想时,陈凌醒了,看见她后稍稍动下身子坐了起来,沙哑着声音说:“你来了。”

    “我是不是太没良心了?把所有事情都堆给你一个人做。”张暖心上涌起一阵愧疚。

    “没有,我只是做好我的本职工作而已。”

    张暖往前走一步:“陈凌,我很久之前就想跟你说,你应该找个助理。你又不是钢铁人,哪里能承受得住这么多的事情。”

    陈凌点头:“我会考虑的。”

    “反正这些天你就好好休息,工作那边有我。”

    陈凌沉默良久。

    “怎么了,不会是不信任我吧?”张暖皱起眉问。

    陈凌笑着轻轻摇头:“不是,只是觉得几天不见,你又大变样了。今天你的话好多,我有点不习惯。”

    张暖耸下肩:“那好,我不说了,先回去了。”说完就转身出了病房,并未注意到身后陈凌那略微失望的眼神。

    一出去,张暖就嘱咐程颖说:“陈凌在这里没家人没朋友,你每天下完班就来照顾他,工资翻倍。”

    程颖立刻开心地应下:“好的,总编!”

    高伟明急了:“我也要照顾陈主编!不要工资!”张暖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他顿时眼神有些躲闪。

    “好,陈凌就交给你们了。”

    听到张暖答应了,他十分感激地对着张暖说:“谢谢总编给我一个照顾陈主编的机会!”

    张暖不理他,转向程颖:“医生说他什么时候能出院?”

    “挂完点滴就可以了。”

    “那你们就先留在这里,一会儿把他送回家。”张暖抬脚刚想走,忽地又想起来:“今天社里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没有,不过明天有模特约谈合同。”

    张暖应了一声就离开了医院。

    陈凌静静地待在病房里,程颖与高伟明走进来说,张暖走了。他缓缓躺回床上,没来由地想起与张暖相识的过程。

    他记得张暖第一次电话约见他时,他以为她是骗子,胡乱答应了之后就爽约了。第二次,张暖利用张铭清的身份,把他成功骗到了咖啡厅。

    见面的时候闹得很不愉快。陈凌见来的人居然是一个女大学生,认为自己是被耍了,当即甩脸就要走人。而张暖本身脾气不好,再想起之前被爽约的经历,更是控制不住地想摔东西。

    当名贵盘子与杯子稀里哗啦碎了一地之后,周围的人见这两个人都是大学生模样,以为是陈凌把张暖弄怀孕了之后不想负责,张暖才大发脾气的。因而,他们都纷纷指责陈凌不厚道,玩弄人家女生的感情。

    他被吓傻了,莫名其妙背个黑锅后,倒不敢踏出咖啡店半步了。

    张暖平复好情绪,诚挚地对周围人说明情况,紧接着对陈凌道歉,最后赔了咖啡店不少钱。

    不过经过这一件事,陈凌反倒愿意坐下来跟张暖详谈了。

    但是,张暖提出来的项目跟他原先的计划完全搭不上边,而且她给出的条件又诱人得太过分。

    ——资金场地全都由她提供,杂志社名字由她来取,而陈凌一分钱不出就作为加盟人的身份进来,股份还六.四分。

    陈凌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好的事,有这么蠢的人。他不禁联想到张暖之前的疯狂行为,心里便认定张暖是一个精神病。可他又怕拒绝之后,张暖又要摔东西,就只好假装答应。

    几天以后,在陈凌快要忘记这茬事时,张暖找到他,把地皮书、合同书等一系列材料递给他。他这才相信张暖不是骗子,但还是认为她精神有问题。

    虽然两人认识五年,并且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但由于两人都比较沉默,除了会谈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其余并无他话。

    之后张暖因为抑郁症状的加重,发脾气与情绪崩溃情况越来越频繁,之后就时不时地到加拿大进行休养。晨宴的工作重心渐渐转移到他的身上来。

    其实,他对这个工作完全没有兴趣。

    一开始他留在这儿是因为生活的压力,他很穷,他需要一份工作,他要赚钱来养活家里人。他并不是一心冲钱看的人,他也有自己的兴趣与梦想所在。

    去年,张暖曾经提出要雇佣主编与几个副主编,他可以在这边保持着股份,然后抽身去干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但是,他拒绝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固执地等待什么。

    出身贫困农村,尝尽人世间的冷眼与嘲笑,让他的内心变得敏感而自卑。即使现在他有了钱,可在张暖面前,他永远都觉得自己可怜卑下。

    五年来他一直都旁观陶格行追求张暖,最后看到两人在一起,他心里好像并没有任何感觉。可是,当他前几天看见坐在张暖车里的那个男人后,他心底最后的一丝期盼彻底地熄灭了。

    想到这儿,陈凌抬眼看了下还剩最后一点药水的输液袋,嘴角挂上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