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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凛就是在这出的事。

    顾璃来红场找人,不凑巧,程诚没在。她在走廊跟几个服务生起了争执,那几个穿制服的男人也不惯着她, 歪着嘴说:“那我能怎么办, 今儿不是诚哥的班, 我还给你变个出来?”顾璃喝了点酒, 不依不饶:“你打电话,喊他过来。”

    “凭什么啊——”

    那人笑着想走,被顾璃死拽住。正当两方都失去耐心的时候, 应朝禹出现了。

    他和一帮人正被领去包厢, 突然顿住脚步,指给旁边一男的看:“我X,那是不是上回赢我钱那女的?”

    旁边男的说不知道,应朝禹就自己过来看。

    他精神有点不正常地亢奋,笑得更妖孽了,认出温凛:“哟哟哟凛妹妹啊,一个人来玩?”

    温凛有点怕他这模样, 正斟酌着该怎么回答,顾璃那吵完了。那服务生挣脱她的手走了, 顾璃红着眼, 一抬一愣, 收收眼泪看温凛:“凛凛, 这都是些谁啊?”

    应朝禹笑看着她:“朋友?”

    温凛点点头:“嗯。”

    “那正好, 一起玩儿啊。你们开房间没有?……来来来,给她们并上。”应朝禹边招呼着服务员,一边一手揽一个,把她俩推进了包厢,一面问,“这个妹妹怎么称呼啊?”

    一样的套路,顾璃吓得不轻。她还处在懵的状态,被弄进个烟雾缭绕的大包间,金色台面上密密麻麻摆满了酒瓶,一对男女在沙发上缠吻。要不是有温凛在,她估计都报警了。

    里面不知是谁,怪腔怪调地喊应朝禹:“又换俩啊?”

    应朝禹给那人踹一脚,“去你娘。”随手指一张空沙发,“凛妹妹你带你朋友坐那儿……拿张酒水单,给她们点。”他招呼完毕,往人堆里一躺,眼睛在房间里筛人,“钟惟呢,钟惟又没来啊?”

    温凛也是后来才知道,钟惟就是那个驻唱歌手。

    红场的装潢风格如其名,墙面上拼满不规则的几何图形,装了LED灯,在黑暗的环境下散发着暧昧的红光。这里的DJ没什么名气,生意不温不火,八点以后有live,也没什么人仔细听。温凛觉得这屋里有股劣质塑料味,闻得想吐,悄悄开一条门缝。外面隐隐透进来音乐,歌手是个欧美嗓,其实唱得不错。

    顾璃还攥着她的手,问东问西:“凛凛,你哪儿认识的这帮人啊?”

    温凛盖住顾璃纤瘦的手背,心不在焉:“你不是想出来玩玩么。就在这吧,反正哪都一样。”

    正这时,有个金头发的年轻男人过来说认识认识,调笑:“要不要给你俩叫几个人过来?”

    顾璃刚想问什么人,温凛淡笑着摆摆手,说:“不必了,谢谢你啊。”

    金毛男一屁股坐在顾璃旁边:“看你们俩挺面生的,第一次来啊?”

    顾璃很礼貌,点头说:“嗯。”

    “上学呢?”

    “嗯。”

    “哪个大学的?”

    “就……”

    顾璃一根直肠子,正要报出校名,被温凛拉了一把,替她答:“挺远的,不在这附近。”

    正这时,钟惟进来了。

    门口漏进一束光,吸引了半个包厢的目光。

    温凛觉得她至少有一米七五,高腰紧身裤里塞一件黑纱衬衫,是飘逸的阔袖。她一进来,直奔台面,弯腰倒了杯金方。半边菱形耳环坠下来,细碎零落的光衬她雪白皮肤,一头卷发落几丝到台面上。

    应朝禹帮她捞了把头发,挑眉:“小姑奶奶,总算舍得来啦?”

    钟惟喝着酒润嗓,挑唇看他一眼,像瞧个小孩子。

    应朝禹双手帮她束着头发,狗腿似的嬉笑:“你也不能总不理我吧。该给的面子,适当给一下。”

    钟惟也笑了一下。她连喝了两杯,干干脆脆道:“说吧,想听什么。”

    旁边一人哎呦一声,说:“唱什么歌儿啊,刚都听过了。”金毛男暂时放弃了顾璃,远远比去一个手势,起哄:“是啊——”

    红色LED灯映着钟惟的脸,她没动,也没说话,朝着一个无意义的方向,深呼吸了一口。

    温凛就这样和她猝不及防地对上目光。

    她不知道她看出了什么。

    只知道下一秒,警察就冲进来了。

    房间里所有人都被抓走。

    总共二十来号人,路上没有一个人吭声。只有顾璃趴在前排座椅背上,不停解释:“警察叔叔我们是被连累的。真的,我都不认识他们。”

    那两个民警都被她逗笑了,跟着不着调:“那也不行。你看这都年底了,咱得完成指标。”

    顾璃急得哭都忘了:“那你们也不能草菅人命啊。”

    开车那位民警年纪大一点,说:“小方你可别逗人女孩子了,这办公呢。”趁路况好,他扭了个头,“我看你们俩女孩也不坏。回头做个尿检,通知你们学校领回去……”

    “别别别!叔叔,别通知学校!”顾璃打断了他。

    钟惟和她俩一辆车,望着窗外,笑出一声。

    温凛转过头去看她。这么近的距离,才发现她真是个美人。一身演出装扮中和了她身上那股子英气,有种雌雄通吃的漂亮。钟惟见她看过来,朝她妩媚一笑。

    温凛小声开口:“应朝禹他们……经常这样吗?”

    钟惟轻飘飘地,点了点头。

    “不会有什么事。”

    温凛皱了皱眉。

    “他们这群人又不傻,好好的万贯家财,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钟惟微仰着头,声音浮在寒夜里,摸不到情绪。

    很快温凛就知道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全程都没怎么说话,进派出所安安静静地做笔录,安安静静地做检查。中年民警边做纪录边用严肃的口吻教育她们:“交朋友也要看看对方是什么人,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学生容易误入歧途,自己心里要把着杆秤。”

    顾璃特诚恳地点头,一口一个叔叔,委委屈屈地做保证。那年轻民警小方坐在一旁桌子上,拿着她材料笑:“还是R大的呢,高材生啊。”他把一叠纸拿在手里拍,长吁短叹,“你说说——”

    ……

    温凛百无聊赖望向办公室的窗。

    那是什么树呢,还有几片叶子。雨点子砸上去,力度重气势却轻。

    她心想,雨要停了。

    应朝禹尿检呈阳性,在另一个房间里。温凛正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外头来了辆车。那是辆陌生的车,车型在高档车系里不算昂贵,车牌却惹人注目。她的心里油然而生一层预感,没挪开眼睛。

    钟惟就在她身边,和她靠在同一张长凳上。

    “认识杨谦南么?”

    温凛吓了一跳,被惊回了神。

    钟惟笑了,一片了然:“真认识啊。”

    温凛说:“你认识他?”

    走廊响起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应朝禹那拨人的声线在深夜安静的警局里格外明显,隔着扇门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轻松的。畅快的。

    ……

    五分钟后,温凛立在派出所前台,把椅子让给顾璃。

    大宝贝失去了方才认错写保证书的欢乐与憨傻劲,低着头,不知在难过什么。

    温凛其实也有点累了,蹲下来仰着头,像跟小朋友交涉一样,轻声细语地说:“对不起啊璃璃。当时我应该带着你走的。”

    顾璃还是埋着头,抿着唇,一个劲摇头,说不关她的事。

    温凛其实不太擅长哄人,也不擅长道歉。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不知过了多久。顾璃慢慢地抬起头,刘海有点乱了,她好像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这模样,只是翕动嘴唇,说:“我是不是不该来找程诚啊。”

    错过值班时间,遇上突击抓捕。

    寒天雨夜里泥沙沼泽滚一圈,全都是因为不该来找你。

    温凛都被问住了。

    其实没有什么该不该。温凛只是看着她这副样子,久久张不了口。

    杨谦南进来找应朝禹,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二十岁,被保护得好一点,心智也就跟十几岁差不离。他靠门边看着,等到温凛蹲得腿麻,摇摇晃晃像要跌倒,过去扶了一把。

    顾璃经历今晚这场大起大落,对她身边出现的男人已经丧失了探知欲,抬一下眼皮,就又埋下去。惊讶的反倒是温凛,由着他把自己搀起来。

    温凛借着他手臂站稳,说:“没事了……”示意他可以松手。

    杨谦南没松,手改扶为握,往下滑到她腰侧,淡淡一扫,说:“瘦了。”

    电影进行到一半,杨谦南就睡着了。

    准确地说,他从她进影厅那一刻起就没清醒过。温凛怀疑他进影院本身就是来睡觉的。

    VIP厅的座位是沙发,中间两对情侣全把椅背放下来躺着看,甚至有个姑娘蹬了凉鞋,窝在她男朋友怀里。相较之下,杨谦南的睡姿太端正了,单手撑额,椅背不过微微倾斜,一双长腿交叠在前排座底。温凛始终正襟危坐,却觉得他放松时的仪态并不比她差多少。

    电影中规中矩,有几个长镜头确实很催眠。但温凛是个再沉闷的东西也能认真看进去的个性,仔仔细细看完片子,乃至没留意身边人是什么时候睡熟的。

    毫无征兆,杨谦南把头靠在了她肩上。

    沉甸甸的一下。身体里仿佛有一只手,把她的心也拽下去一截。

    温凛的下巴蹭到他熟睡时的额头。体温交换的感觉是奇异的,古人言交颈而卧,她是从这一刻才领略,那是种怎样的缠绵。

    电影进入悬疑,背景音乐激昂澎湃。温凛目光抖颤,姿势别扭,很怕杨谦南在此刻醒来。

    幸好他没有。

    他似乎很疲倦,近了瞧眼眶是深陷的,眼周阴影很深,双眼皮被倦意扯宽,像个瘾君子。

    温凛花了很久,渐渐抽回神识,适应肩上的那颗脑袋,沉浸入电影里。

    擂鼓般的心跳渐渐平复,但那片子后半段讲了什么,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终场灯光亮起的时候,她还在发呆。两根手指突然碰到她怀里的书,把她吓了一跳。

    温凛抱紧书页,扭头惊愕地看着他。杨谦南已经醒了,却仍把下巴搁在她肩上。落入他眼帘的第一件东西是那本书,于是他就随手拨了拨。他斜挑着眼,看着书页里若隐若现的便签:“学德语么?”他嘴角似笑非笑,还想继续翻几页。

    “……嗯。”她很警惕地后退了一些。

    就在这几秒,影厅的顶灯一层层打开,他的眼睛在她面前,越来越清晰。

    杨谦南说:“我是不是见过你?”

    这不是一句搭讪的套话。他们确实刚刚见过。

    温凛表情茫然,有意等他自己想起来。

    “R大的学生?”他终于问。因为懒散,还省略了主语。

    她好似很警惕地点了下头。

    “R大还有德语系。”他自言自语,一边稍稍起身,单指挑一下她微烫的耳垂,“小姑娘也不叫醒我?”他天生一张瘾君子的面相,被看的人会觉得自己也跟着轻飘飘。

    他那语气暧昧得,再多一分就是戳穿了。

    温凛忽然脸热,霍地站起来就逃。

    杨谦南措手不及地看着她的侧影,拧了两下酸痛的脖颈,鼻间逸出丝笑。

    那本德文书被她紧紧按在怀里,封底早已脱落,一眼望去,好似书的最后一页是她的衬衣。年轻女孩子相貌文秀,鼻翼一点咖啡色的小痣,低着头仓皇离场。

    对于长远的记忆,人总是会记得一些莫名其妙的瞬间。譬如某个久远的清晨,教室里的一堵墙,譬如温凛后来总会回想,他小指上的一枚戒指。

    而杨谦南脑子里的瞬间,是书的最后一页。